一声声旧日话音,幽幽响起。
妇人凄声哭喊:“宝儿!宝儿!我的宝儿!”
男子柔声:“次卿,就叫房次卿吧!”
女子笑道:“我是溪鹤。”
……
余音在记忆中消散,房次卿的神思从未如此刻般恍惚,冰冷的水吞噬着他,沉重的身体缓缓垂落,耳边嗡嗡不止,分不清是旧日的丧钟,还是今朝的哀鸣,他闭着眼,任由痛楚裹挟着自己,坠入无羁深渊。
记忆慢慢模糊,唯有牵挂不肯湮灭。
娘……师父……鹤……
黑暗侵占意识。
忽地,一声声陌生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一道道未曾经历过得画面在脑中闪过。
刺骨冰凉拽着他往深渊坠落,窒息带来愈来愈来清晰的疼痛,各色记忆交织,前世今生的痛苦哀乐、喜欲悲欢纠缠一团。
我……我不能死……我要……救鹤……鹤……鹤不是死了吗?
忽然,腰间抚上一支手。
……
“次卿!”
一声呼唤穿过无尽深渊。
睁眼!
胸口被狠狠挤压,喉间堵塞的脏水流出,视线昏蒙,水雾弥漫,他艰难地抬手,轻轻触摸眼前人的脸,指尖急颤,像是确认她的存在。
“鹤,你真的在……地府等我!”
“啊!”溪鹤见他无事,又听他胡语,想着是被恶贼吓着,可哪来的地府?干脆伸着舌头逗他:“地府好冷啊!快让我暖和暖和!”
话音刚落,身子便被猛得拽入他怀中,他死死抱着她,激动道:“别怕!我来了。”
剧烈鼓动的胸腔抵着溪鹤,如此亲密让她极不习惯,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什么地府?你活得好好的,快起来。”
可房次卿那听得进去,脑里乱七八糟的记忆混作一团,他根本不想理会,只有怀中人是真的,能听见她的声音,能触摸她的躯壳。
一旁的冬歌正想上前帮忙,身后却蓦地掠过一道黑影,一把捞起溪鹤按入怀中,力道温柔却死死困住她的动作。
溪鹤嗅到野木香味,不知为何,遇恶贼的防备,救次卿的恐惧,在此刻全然消失,任由他圈住自己,低声关心:“文渊周,你无事吧!”
文渊周风仪极冷,眸色幽深,毫无平日的温情,居高临下地瞥着房次卿,将溪鹤搂得更紧,贴着她的耳道:“是我的错。”
房次卿仍湿漉漉地倒在池旁,水滴悬在俊美无俦的面颊,汇作一股流入震惊的双眸。
“鹤!”
脑里混乱记忆模糊,无数药册书籍,人影话语闪过,破屋大火,妇人尸体,姑娘儿郎哭作一团,师父醉酒姿态,鹤的明眸皓齿,城外流民,热疫病情,面见天子,红袍新妇……
记忆挤入脑中,离开天都要去追寻赵宗瑾的鹤,与赵宗瑾一起归来的鹤,死去的师父,死去的鹤……太多画面闪过,渐渐变得清晰。
师父被悬挂高墙之上,血流不止,无数百姓打骂,溪鹤捂住他的眼,抱着失力的他安慰:“次卿,你还有我!还有我!”
……
赵宗瑾拽着他的衣袍,大声哭闹:“房次卿,是你!是你!是你害死她!”
……
他快分不清自己是谁,可情感不变,神思不变,他还是他。
前世今生的房次卿,此刻生了几分恨意,天神为何不再多怜我一点?或许再早一些,娘就能活着。
“哈!”喉间逼出嘶哑笑意,吓得溪鹤用力推搡文渊周,挣扎着喊道:“次卿,可是哪儿还难受?”
偏偏文渊周不放她分毫,冬歌帮着扶房次卿起身,却被他冷冷避开,起身又变回端正神官,淡淡道:“无事,只是受惊。”
溪鹤心忧,他看着可不是一副无事的模样,不过她也极难受,强撑着问冬歌:“冬歌,你的腿?”
“无碍。”冬歌轻轻踢了踢腿,示意自己无恙。
“那就好!”溪鹤嘿嘿一笑,头一歪,昏了过去。
-
天曜府国师院中。
“无妨,只是受了惊吓,睡一觉便好。”
年岁过白的国师白须白袍,替溪鹤整脉后看着无情无色的文渊周,摇头叹息:“渊儿,情爱最为惑人,适可而止,莫要伤了自己。”
文渊周未答,阴沉着脸,抱起溪鹤走向浴池。
宽敞欲池丝绸垂梁而下,水面热气熏香,他抱着她沉入水中,水面荡漾一圈一圈的水纹,森白如骨的手指缓缓划过额头深深牙印,留下一串冰凉。
一股暴戾的燥意蓦地涌上心头,他骤然掐住她的下颌,逼她仰头贴近自己,伏在她颈侧危险地低唤:“溪鹤!”
唇落在她鼻旁,叼着她脸颊的软肉啃咬,人缓缓沉入水中。
滃郁的热气包裹两人的躯壳,流水浸润,发梢间挂上了细密的水珠,恍若雨后初霁后的植株上泫润未干,欲坠还留。
水中的他,胸前暗红血色染红荡漾的池水。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年幼的溪鹤,黑瘦的小脸因窒息与痛苦骤然惨白,纤细娇弱的脖颈在他掌下如离水之鱼般挣扎,微弱地求一线生机。
“阿哥……”
那声濒死的呼唤竟令他心生愉悦,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活着”似乎也不错。
“阿哥,我一定会……永远记着你的!”
利刃没入胸口,意识随之沉沦。
画面骤转。
满身是血的溪鹤跪倒在他面前,眼泪如雨落下:
“哥哥,李哥哥,你带我走吧……”
“哥哥……”
小船静静泊在岸边,身后火光漫天,在他怀中,哭泣的溪鹤声音甜腻,仿若撒娇:
“哥哥,来生,好不好,来生我一定爱你,只爱你,一定同你一辈子,生死不离。”
旧日话语如刀狠刮心肉,他浑身都在疼,他今日好像又要失去她了!她怎么偏招些疯子啊!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在胸腔震荡,他们就这样一起去死吧!
……
……
星月楼下。
“房神官,你瞧着我是何意?”冬歌柔声开口,仍是那副温顺丫鬟的模样。
房次卿雌雄难辨的模样向来哄人,任谁见了都想亲近他,偏偏他总带着几分高不可攀的疏离,使得人愈发圣洁,整个人就是救世主的仙人气韵。
可此刻,一副妖道惑世模样,紧贴肌肤的衣裳,湿透的长发覆在唇角,眼里交织着惊喜与嫉恨,冷声一笑:“好身手啊!”
冬歌神色未改:“不过练过几年。”
“呵!许素,是吗?”房次卿嗤笑道,毫无惧人性子。
冬歌狠掐住他的喉咙,稍微用力便将他抵在墙上,冷声逼问:“你怎么知道?”
她的本名,只有花生花苓和溪鹤知道,她们,绝不会告诉给别人,即使是赵宗瑾和房次卿。
房次卿瞧着她发狠模样,也不反抗,抬首望着黑尽的天发神。
二人陷入沉默,过了许久,冬歌道:“我知你不会害溪鹤,我也不会害她,无论你如何得知,我们绝不会是对手。”
“若我要杀赵宗瑜呢?”房次卿攥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
“赵宗瑜与溪鹤,你选谁?”
寒意瞬间包裹四肢,冬歌愣在原地,他怎么会知道我与小姐的关系?那我的身份,他也知道?
“小姐与溪鹤,怎会有冲突?”
房次卿盯着她,一字一顿:“选谁?”
冬歌沉默,她并不想回答,二人对她都很重要,没有选择。
房次卿倚在墙面嘶哑低笑,在夜色里愈发像个痴人。
-
第二日。
溪鹤睡眠极好,待到窗外热阳高照,她才哼哼乱叫,似要醒来。
守在床边死死盯着她看的文渊周面色急变,无情无色的面容忽变得温柔和善。
她迷迷糊糊的睁眼,见屋内装饰,便知还在天曜府,软绵绵爬起,一杯凉茶递到唇边。
“夫人,先漱口。”
她立即攀着文渊周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摸他的胸口,细嗅味道,这才放松身体,接过凉茶一口灌下,神清气爽。
文渊周不自觉地含着笑意看她,替她穿衣:“夫人放心,花生花苓已归家。”
“冬歌怎么样了?她回去了吗?”她揉着脑袋思索,冬歌怎么会武功,这么多年,她们从未发现。
“已归府。”他抱起溪鹤放到妆镜前:“房次卿得皇帝急召,人已入宫。”
溪鹤撑着脸,失望道:“怎么都走了,我还有好多事要问。”
文渊周执起木梳,为她绾发,垂眸不语。
溪鹤却有很多话要说:“那个恶贼还是个熟人。”
梳发的手微微一顿。
“你认识他?”文渊周的声音低沉,暗含着危险与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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