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无。”
屋里静悄悄的，黑暗中息无侧躺着的身影一动不动，久久没有应声。
当扶姎以为他不会说话时，却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嗯。”
这番委实沉默得太久，半点都不像平日里他。
扶姎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头顶的床帐，半晌，她轻笑出声。
那笑声不高不低，恰好传入息无耳中。
息无则再无动静。
一夜无梦，到第二日几乎是扶姎一动，息无便睁开了眼睛。
昨夜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扶姎并未如往常封他五感六识。
所以今晨息无是被惊醒的。
他坐起身看向扶姎，扶姎黑发披散垂至脚踝，行走间一张莹白的脸在乌黑的发中若隐若现。
在息无注视下，她饶有兴致地学着凡人的模样，开始盥洗，梳妆。
那一头长发梳成一个漂亮的发髻尽数盘于脑后，随后插上一支步摇和金簪。
那金簪息无看着很眼熟，赫然是昨日扶姎一直拿在手上把玩后来又钉穿他手掌的那支。
扶姎好似完全无视了息无的存在。
描眉涂了口脂以后，便起身去换了衣裙。
她扯开系带，褪下衣衫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那圆润的肩头，后背及凹陷有致的细腰突兀闯进眼里，息无眼睫一颤，避开了视线，但耳边淅淅索索的声音不停。
很快，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息无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截摇曳的红裙。
他慢慢抬眸，已经装扮的扶姎正站在他面前。
两人目光一碰，扶姎弯了弯唇，接着便绕过他，推开他木榻旁的那扇窗户。
窗一开，同时意味着屋内的结界被打开了。
此时天色尚早，可整个洛城已经彻底苏醒过来。
早市上叫卖的商贩，落在房檐上的麻雀，一些人家喂养的鸡鸭，还有青云巷几乎人家内传出的读书声……
无数的声音纷至沓来，齐齐灌入息无耳朵里。
息无缓了一下，才屏蔽掉那些无序嘈杂的声音。
扶姎推开窗，窗外正在扫撒的无奇停下手中的活，转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才继续手上的活儿。
窗一开，屋里顿时明亮的许多，沉闷之气也散去不少。
扶姎临窗而立，望着窗外晴空万里碧空如洗的天。
入秋以后，洛城少见有如此美丽的天。
“息无，我关了你多久？”
息无：“一月有余。”
“这么说来，你也有一月有余没见过太阳了。”
扶姎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正巧息无也在看她，二人目光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
须臾，扶姎脸上出现清浅的笑意，缓缓说道：
“所以外面的天变了，你也不知道。”
整日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卧房，闭眼塞耳，听不见也看不见。
扶姎是唯一能见到的人，听到的声音。
原本眼里的苍生万众，广阔天地被扶姎以一种强势霸道的姿态挤掉。
昨夜的事给他留下的影响，仿佛已经消弭了，对于扶姎意有所指的话，他表现出很有耐心地询问道：
“如何变了？还请详述。”
扶姎对他挑眉一笑，笑得意味深长，却没有再解释方才的话。
她脚下一转，回身走向屋内。
昨夜睡得仓促，调香的桌案只挪了位置，上面摆放的香料器具却还没有收捡起来。
扶姎走过去，把桌板又移到了木榻前。
再在他对面放下一把圈椅。
息无：“你……”
他面上出现了明显的迟疑之色，像是想问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扶姎正拿着匣子翻看着里面的香料，随口应道：
“不用担心，不是昨夜那种香。”
息无听这话，手指不自然地曲了曲：
“嗯。”
扶姎今天的确不制情香。
比起折腾息无，她另有事要做。
她把匣子里的香料挑拣几样出来后，走到墙边拨动机关打开藏在后面的柜子。
香料盒被放回原来的位置，扶姎在柜子前寻找了番，然后拿出另一个香盒，接着再从其他香盒中挑选了几样香料才回到桌案前。
坐下后，扶姎便直接开始调香。
她动作娴熟，一举一动都极为优美，看起来赏心悦目。
扶姎慢条斯理地混合着香料，表情专注，并未分神到息无身上，也没叫他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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