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姎关上窗后,顺势走到他身边,然后弯腰抽走了那张他白日画的图纸。
她展开看来,只见上面除了一些杂乱无序的线条外什么都没有。
仅凭肉眼看,更看不出这画的会是一张地图。
对此扶姎却也没有说什么,她轻轻放下纸。
“想出去看看吗?”
她忽然这么说道。
息无微怔:“你说什么?”
扶姎绕过桌案,走到他对面的圈椅坐下,慢声说道:
“明日,我可以让你出门到院子里坐坐。”
这出的是房门却不是院门,但总好过一直在这暗无天日的卧房中待着。
息无闻言动了动手,衣袖下的镣铐露出,他垂眸看了一眼,问到:
“你想让我做什么?”
扶姎:“你认为我在和你讲条件吗?”
息无:“没有条件?”
扶姎垂眸一笑:“当然有。”
息无沉默片刻,出乎意外料地他拒绝了扶姎:
“我不用出去。”
说罢便阖眼打坐,一副快要入定的模样。
扶姎表情一瞬间变得冷淡:
“你真是不知好歹。”
息无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完全不做理会。
两人之间瞬间变得落针可闻,唯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缠着。
扶姎眼神阴郁地盯着面前坐着的人,看着他泰然自若之态。
而后从袖中抽出一条短鞭。
她手持短鞭,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冲着息无抽过去。
空气中划过一声破响,息无猛地抬手接住这一鞭子。
两人对持,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扶姎:“松手。”
息无依旧握着鞭子,心平气和地说:
“有话可以好好说。”
比起扶姎的喜怒无常,他的性子可好上太多了。
扶姎盯着他平澜无波的眼睛,什么都没说,手腕一转一个巧劲,便要抽回鞭子。
息无自然也不能任她鞭打,这一来二去,两人竟真动起手来。
不过比起扶姎,息无的动作极为克制,加之他身上还缚着铁链。两人相斗,自然他处于下风。
啪……
期间不知怎的,短鞭从扶姎手中脱手,打在了一旁的夜明珠上。
夜明珠碎裂,屋中一下陷入黑暗中。
其后,他们停下动作,谁也没再出手。
只是片刻后,扶姎突然幽幽说道:
“下雨了。”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下起小雨,伴随雨而来的还有阵阵雷声。
尽管不如之前的雷鸣电闪,但扶姎依然感觉到了来自神魂的疼痛。
淡淡的,不是无法忍受,却惹人心烦气躁。
穿过黑暗,扶姎对上息无清淡平和的双眸
他眼瞳漆黑,在里面什么也看不见,没有喜怒,不惊不哀。
透过他的眸光,看见的好像也只有她自己。
扶姎从中看见她的身体像一副被雨水浸湿的美人图一样,边缘的墨晕染开来。
此时某种压抑的,危险的东西似乎正在苏醒过来。
息无满是伤疤的手腕无端泛起了痒意,他手指不自觉微颤。
恰在这时,一副柔软的身躯蓦地贴上他后背,白莹莹骨刀抵在他的喉间。
夜雨淅淅沥沥,黑暗中森白的骨刀诡秘阴森像从什么生物身体上刚剥下来的。
扶姎伏在他背上,美艳的面庞隐于黑暗,可她那双眼睛却诡谲非常。
息无耳边响起的声音轻轻的,泛着潮气:
“别动。”
她这一举动来得莫名又突然,骨刀锋利的刀刃顶在了喉间的凸起上,息无有些不大适应地上下滚动一下,刀刃立刻在他皮肤是划出一道血线。
浅浅的刀口上渗出的血给白刃上染上了一抹红,再顺着往下流,又浸红了衣领。
息无没有管脖子的那道伤口,微微侧头:
“你改主意,想杀我了?”
只是眼下的他不想死了。
息无如此想到。
而扶姎狐狸眼微垂,瞥到他脖子上的血,也看到了他颈侧的血管,某些场景在眼前复苏。她目光骤然变深,喉咙有些发干:
“让你……”
话刚说一半,一把长剑倏地凌空出现,疾飞而来,剑尖直抵扶姎后背,最后却悬停于半空中。
长剑光华湛湛,似携带万钧之势,甫一出现,屋中一下变得压抑许多。
如芒刺背的危险,让扶姎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别动。”
此时她已经猜到了背后那把剑是什么。
息无有剑尊之名,可他的本命灵剑善微,扶姎却一直没有见到。
当日她也搜过他的身,可惜即便伤成那样,就如那一爪撕破他的喉咙一样杀不了他一样。
扶姎破不了他的禁制,也找不到那把灵剑善微。
为了以防万一,扶姎只能在他身上下另一道禁制,再加上铁锁之力,他便召不出本命灵剑。
可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今夜善微会毫无预兆地出现。
扶姎下意识以为之前是息无骗了她,眯了眯狐狸眼:
“你一直都能召唤出灵剑?”
息无:“善微已被我封存多年,它不该再显世。”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语气里依然泄露出了些别的东西。
扶姎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是视角余光中见他说完那句话后,就抬起了手,随后修长优美的手指合隆,缓缓有力地握住了骨刀,把刀刃纳进掌中。
他的手附上了一层灵力,骨刀并未划伤他。
扶姎见此正欲把刀抽回来,跟前的人突然转过身来。
两张脸挨得极近,同样容色惊人,只一个艳如妖,一个圣如仙,如此相对而立,惊艳世人,天地好像都被冲击地停筑片刻。
扶姎本能地往前一挪,可她刚一动,后背就传来一阵刺痛。
扶姎听见了裂锦的声音。
后背的剑刺伤了她。
扶姎皱眉,当下便要反击。
“别动。”
淡淡的叹息声响起,随后扶姎身子一晃,整个人往前一栽,在还未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落在了息无的怀中。
扶姎眨眨眼,身下之人揽着她矮下身猛地靠近她,下一刻长剑从二人袖边飞过,钉在了对面的木床上。
那床不过是普通木材制成,但那上面却坠了些奇珍异宝。
剑一钉上去上面床柱上当即就出现了裂纹,且裂纹还在逐渐扩大。
只是得益于那些异宝,那张扶姎睡过多年的床,还是撑了约有几息,才轰然倒塌。
长剑自择主以后一贯所向披靡,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连一根凡木都不能立刻劈开。
难道真是被封存这么多年,威力不在了?
善微在自我怀疑下,剑身嗡鸣,从碎裂的木头中飞出,开始聚势。
周遭灵力被剑势所引,向这座小院中汇聚而来。
细密的雨珠一下变得豆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瓦上,小院上空隐隐还有雷霆开始凝聚。
长剑灵压暴涨,几乎眨眼的功夫就有了劈天斩地之能。
若这一剑所真斩下,恐怕整个洛城都将不复存在。
扶姎抬眸看向它的主人,却听它的主人唤道:
“善微。”
仅这一声,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长剑竟半点耽搁都没有,就飞到了主人的身边。
它贪恋地蹭了蹭主人的手臂,竟是显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
息无则伸手轻抚长剑,长剑的气势在他手下渐收,变得十分温顺,周身萦绕的光华褪去后,扶姎也见到了这把剑的真身。
善微剑身如寒冰凿出,剑身通体透光,流光溢彩又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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