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苑废墟中的风声呜咽,卷起几片枯叶,掠过关山月逐渐冰冷的尸身,也拂过九雅沾染了血与尘的衣摆。昆吾刀已归鞘,但那柄短刀饮血后的微颤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嗡鸣,仍透过刀鞘隐隐传来。
九雅站在原地,微微阖眼,深吸了一口这荒芜之地的清冷空气,将胸腔中翻涌的情绪——那丝源于血脉的悸动,以及属于胜利者的冰冷平静——缓缓压下。《焚髓蚀心诀》带来的灼热魔力在经脉中流转,修复着肩头并不严重的伤口,也将那一点因动用力量而加剧的生命流逝感强行驱散。
她睁开眼,最后看了一眼关山月。这个曾经艳冠魔都、工于心计、视她如蝼蚁的九姐,如今只成一具躺在破败传送阵上的枯骨,华丽的宫装被尘土和鲜血玷污,再也翻不起任何浪花。
再无留恋,九雅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向那条隐秘的通道。她的身影重新没入阴暗,脚步声在狭窄的甬道中回响,坚定而清晰。
当她重新从那条廊柱后的密道走出,回到一片狼藉、尸骸与俘虏遍布的大庆殿时,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而来。
战斗已然彻底平息。
昌栋的军团完全控制了局面。叛军的死士要么成了地上的尸体,要么被特制的魔镣锁住,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原本属于叛乱派的官员和侍卫们面无人色,跪了一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不敢抬头。
黎岳正指挥着亲卫和影卫清理战场,收缴兵器,看押重要俘虏。看到九雅安然返回,他紧绷的神色微微一松,快步上前,低声道:“尊上。”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九雅,确认她并无大碍,只是在肩头有一道浅浅的划伤,气息略有不稳,但眼神锐利更胜往昔。
九雅微微颔首,目光越过他,投向大殿中央。
那里,两个最重要的人物被特别对待。
四皇子敖厉,肩胛处的伤口依旧有暗红的血液不断渗出,浸透了他华贵的衣袍,将半边身子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他被迫跪在地上,数名精锐军士以沉重的玄铁镣铐死死锁住他的双臂、脖颈乃至腰身,每一次微弱的挣扎都只会引来镣铐刺耳的哗啦声响与军士更粗暴的压制。他身上还被贴了数张暗光流转的符箓,强力禁锢着他体内残存的魔元,使其难以运转分毫。
他艰难地抬起头,脖颈因镣铐的束缚而青筋暴起。那双曾经阴沉锐利、充满野心与算计的眼睛,此刻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怨毒与不甘,死死地盯紧了王座之上的九雅,仿佛要用这最后的目光将她彻底吞噬、撕碎。
另一边,蒋正则显得更加不堪。这位曾经掌管律法与刑罚、以冷酷刻板著称的八长老,此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精神,瘫软在地。他的长老袍被扯破,官帽不知丢到了何处,花白的头发散乱不堪。他没有像敖厉那样挣扎怒吼,只是双目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反复念叨着:“秩序……法度……为了魔界……怎么会……错了?都错了……”仿佛一生的信仰和坚持都在此刻彻底崩塌,将他变成了一个痴傻的老人。
九雅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冰冷无情,如同在看两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她迈开脚步,一步步踏上那通往御座的黑曜石台阶。她的靴子踩过凝固的血洼,踏过破碎的砖石,发出清晰而令人心悸的声响。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只剩下伤员偶尔压抑的呻吟和镣铐碰撞的轻响。所有幸存者,无论是忠诚的臣子、投降的叛军、还是中立的观望者,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那个一步步走向最高处的身影。
她终于走到了御座之前。
那象征着魔界至高权柄的座椅,曾几何时,她只敢小心翼翼地坐在最边缘,如履薄冰。而此刻,她转过身,面向下方一片狼藉的殿堂和黑压压的人群。
阳光或者说魔界永恒的幽光从洞开的殿门和破损的穹顶处照射进来,恰好落在她的身上。她站得笔直,肩头的伤口渗出的血珠在光线下显得暗红刺目。她的衣袍沾染了血污和尘土,发丝也有些散乱,但这一切非但没有削弱她的威严,反而为她增添了一种从尸山血海中踏出的煞气与真实不虚的力量感。
她手中依旧握着那柄带鞘的昆吾刀,刀鞘末端,一滴属于关山月的暗红血液,正缓缓滴落,在御座前的台阶上溅开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嗒。
轻不可闻的一声,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那目光不再有初来时的惶恐和闪躲,也不再有大殿议事时的谨慎和试探,而是变得沉静、深邃、锐利如刀锋,蕴含着磅礴的魔威和不容置疑的意志。
凡是被她目光扫过的魔族,无论身份高低,无论之前立场如何,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不由自主地深深低下头去,甚至不敢与她对视。廉伯,那位一直保持中立、资历最老的二长老,此刻也微微佝偻了身体,复杂的神情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将头颅低垂下去。
整个大庆殿,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终于,九雅开口了。“逆贼尤赤、贡梁、关山月——”她顿了顿,每一个名字都念得清晰而沉重,“已伏诛。”
简单的五个字,却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开,坐实了所有人之前的猜测,也彻底碾碎了叛乱者最后一丝侥幸。
她的目光转向台下被死死压制住的敖厉。
“四殿下,敖厉。”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兄妹之情,只有冰冷的审判,“身为先尊之子,不思匡扶魔界,反与逆臣尤赤勾结,觊觎尊位,不仅煽动叛乱,致使同族相残,魔界动荡,更犯下弑君弑父之滔天罪孽,与逆臣合谋毒害先尊!罪证确凿,罪无可赦!”
敖厉猛地抬起头,嘴角溢血,眼中却没有丝毫悔意。他挣扎着,嘶哑地低吼:“成王败寇,何须多言!弱肉强食本就是魔界铁律!那个老东西…他对我们何曾有过半分慈爱?视子如蛊,养儿如仇,凭什么要求我们对他有濡慕之心!这尊位,本就该由最强、最狠的人来坐!本殿只恨…只恨棋差一招,未能将你们赶尽杀绝!”
“押下去!”九雅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因他这番话更添寒意,“即日起,剥夺其皇子身份与一切封号,废去魔元修为,打入九幽死牢,严加看管,候审处决!”
“处决”二字落下,敖厉非但没有绝望瘫软,反而爆发出扭曲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甘与讥讽,被军士粗暴地拖拽下去,那笑声依旧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九雅的目光最后落在失魂落魄的蒋正身上。
“八长老蒋正,”她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冰冷的嘲讽,“尔身为执掌律法之长老,口口声声秩序法度,却罔顾律法真义,滥用职权,曲解律条,为叛逆张目,助纣为虐!尔之所为,非是维护秩序,实乃对魔界律法、对尔自身所信奉之道最大的背叛与践踏!”
蒋正空洞的眼睛似乎波动了一下,闪过一丝极致的痛苦,随即又恢复了死寂。
“剥夺其一切职位权柄,废去修为,一并押入死牢,候审处决!”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黎岳一挥手,军士们毫不留情地将彻底瘫软的敖厉和行尸走肉般的蒋正拖了下去,他们的命运已然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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