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柔在悲伤中使劲地睁开眼,生怕自己昏睡过去就再难醒来,桂枝见此只怪罪是窈娘吵闹让柳月柔无法好好休息。
而后窈娘止住了声音,回过头看着桂枝,轻声道:“若是柳小娘有个三长两短,你怕是要回柳家?”
回柳家?桂枝只觉得头皮发麻,摇着头道:“孟小娘说话好没道理,奴婢跟着我家小娘到了沈府,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你别……别为难她。”柳月柔哑着声音,十分用力地说了话。
窈娘看着柳月柔惨白的脸,淡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柳小娘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主仆两人一个跌坐在地上不说话,一个想说话也没有力气。
柳月柔索性闭着眼睛不再看窈娘那张笑脸,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在柳家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些。
她虽然是嫡女,可那样的家中活着,还分什么嫡庶。自己的母亲贴着嫁妆嫁进门,不仅没被柳家高看一眼,还坐着月子,那称不上是父亲的东西,就三天两头地往屋里放人,明明算不上是大户,却在后院丢了十多个妾室。
世人总说正头娘子好,夫妻和睦白头到老,可她从小瞧见的就是正头娘子熬着枯灯度日,妾室的屋子里总是欢声笑语。
后来她也做了妾室,母亲哭着喊着让她别去玉京,可她还是答应了舅舅,上了这来玉京城的马车。
原来……做人妾室是这样的滋味,她体会过了,又瞧见了那孟氏做正室实在是不堪模样,故而心生了取而代之的念头。
害人却先害已,没等到孟氏撒手人寰,偏偏是自己,平白无故的搭进性命。
柳月柔突地睁开眼,看着窈娘幽幽一笑:“孟小娘,你后头有快活的日子。”
窈娘答道:“我从来不盼着以后。”
屋里寂静无声,桂枝依旧神游天外的模样,似乎是想到了过往之事难以自拔,窈娘低声在柳月柔耳畔道:“你就是盼着以后,才经此一遭,难道这教训还不够?”
柳月柔眼眶撑得用力,死死的看着窈娘,心中生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来,原来不是天意弄人,是人祸所致。
“是你……?”
窈娘笑着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怕进来见你的人,才会是害了你的人。”
柳月柔心里恍然,窈娘在这府中既没有可用之人,也没有被人看中的势力,且自己的存在对她半点也不构成威胁,若是说害自己的人,也只有病弱残喘的少夫人了。
竟没想到,她们互相给对方落下圈套,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你为何……要告诉我?”柳月柔喘着几口气,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来。
桂枝不知何时从地上站起来,操起了一旁的花瓶小心翼翼朝窈娘走过来,却在快要靠近时,看着窈娘突然转过身看着她,慢悠悠道:“你这丫鬟的胆子的确是大,不仅下毒谋害少夫人,还想打死我,真是勇气可嘉。”
只听“啪”的一声,桂枝颤抖的手如何能握得住花瓶,碎在地上看着倒是可惜。
窈娘看着柳月柔错愕的面容,在她耳畔低语几句。说罢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主仆二人在屋里,看着对方眼里尽是惊惧。
待到午后,窈娘照例去了佛堂,柳月柔时日不多,今日被她又是一吓,怕是活不了几日了。
燃了青香插在案前,窈娘对着玉佛笑了笑:“莺儿你瞧,到底是我帮你还了这一报,你虽对我并不忠心,却因我而死,如今我也能安心了。”
烟雾缭绕在佛前,看得人恍惚朦胧,到底是心神紧提着许久,人也有些乏了。
静思院里,掩藏的风浪才刚刚掀起。柳月柔听了窈娘说的话,拼死要桂枝请来了王氏,本在小憩的王氏哪里想得到会被人无端从梦里喊醒,听到外面是桂枝的声音,忍不住骂王嬷嬷:“你这老妇,起了什么天杀的心肠,竟不要我好觉!”
王嬷嬷也是束手无策,桂枝发疯似的听不进去劝,非要硬闯,满身的牛劲,粗使得婆子也是在一旁气喘吁吁。
听得王氏在屋里骂,王嬷嬷忙认错道:“夫人息怒,实在是这桂枝发了疯!奴婢们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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