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里安看看手表时间,低声提醒:“先生,你接下来的行程是去一间餐厅……”
路西奥抬手示意不急。
阿德里安照他吩咐的去办了。
接着,他让司机把车往前挪一点。
灌木丛挡了外面视线。路西奥下了车,绕到驾驶座车门外。
他提示司机去后座。
司机茫然,仍是动作利索地照做了。当司机在车后座坐下时,驾驶座上的路西奥也落座了,把车停好,这时,穿着白裙子的身影稳步下了台阶,正往这边来。
路西奥降下车窗。
赶到车边的人一见他的脸,止步,惊讶道:“……路西奥?”
驾驶座上的人开门走下来。
他看见她的反应较平淡,绕过旁边穿黑西装的保镖,示意她跟他走到旁边去讲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
舒夏跟着他走开几步,迷惑地回头,看看那辆车:“难道你的老板就是……”
“是的,”路西奥说,回头看一眼车,“他正在跟人谈工作,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会替你转达。”
“原来你是他的司机。”舒夏有一丝遇上熟人的庆幸,“我能耽误多久时间?”
“几分钟。”
两人朝办事厅背后的廊下走去,仅仅十几英尺路,途经种满天堂鸟的花坛,纤长橘黄色花瓣儿投下繁乱的阴影,人影穿梭其间。
灼目夕阳下,路西奥侧过脸,察觉这女孩打扮得比平时更精致,不像是忘了二十分钟后就要在附近餐厅跟他见面——为那神奇的蓝色马铃薯。
可现在她还在“加班”。
以此推算,她应该是准备好要失约了。
“加西亚先生,”在这种社交场合,舒夏还是客气地称呼他,以公事公办语气说,“我知道,这次绿石岛会以原价退票,但游客的精力也是精力,叫人白跑一趟实在太糟糕了,你们知道吗?有些人是专为绿石岛才来卢国的……”
休假日的她总算不必穿细高跟鞋,只踩一双厚底鞋,此刻站在路西奥旁边,终于察觉到更加明显的身高差距。
旁边还有些白人男士错身经过,舒夏被迫穿流在高大身形间,感觉自己几乎被种族优势所裹挟了。
路西奥随手替她挡了一下,两人走上长廊,找个位置坐下来。
“据说相关负责人事先把通知工作完成了,你们似乎该按流程办事。”路西奥说。
“可我们客户的情况比较特殊。”舒夏并未急着说团内有个癌症患者的事,以免即刻误入煽情催泪演讲场合,她只是认真望着对方眼睛,“我需要争取一下上岛机会。”
路西奥了然。
“如果要改变这位岛主的想法,恐怕需要有说服力的理由。”
舒夏拿出用以沟通的官方友善语气:“好,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是我们公司的计调部主管,我刚跟码头相关工作人员说过,你们这样临时禁行并不合适,但由于规则允许特殊情况,所以接下来我不会再谈是否合理——”
她侧身,面向他。
路西奥双腿交叠,坐姿随意。在舒夏的视野里,这个人身上毫无贵重饰品,却隐隐散发贵族气质;修长手指搭在一侧膝盖上,神态自若,坦然倾听的姿态像极了新闻上那些政客。
在他身后的背景里,大洋国际邮轮有限公司的巨大LOGO鲜明地立在大厦顶端。那是雅咖陌少有的现代化高楼建筑,同样属于绿石岛岛主。玻璃幕墙上,一个个方块堆叠起橘红色光芒,如蓝色天幕中燃烧的火海,游人在岛北任何一处都能看见它的所在。
舒夏短暂晃神,收回视线:“从利益上来说,我们国内那边的游客量占市场极大比例,在网络自媒体如此发达的今天,随便一些负面评价就能掀起一阵舆论风波,影响绿石岛刚起势的旅游口碑。”
大厦玻璃反光交错投叠在她的珍珠白连衣裙上,裙面光泽更像珍珠质地了。
路西奥随意理了理自己的白衬衫领口,漫不经心道:“绿石岛的持有者不是专做旅游业的,旅游这部分收入只是他投资个人土地资产的利息。”
“那他当初为什么开放上岛?”
“也许为了别的什么理由。”
“好的,不论这位富豪是喜欢热闹还是别的什么,既然开放了,就该负责吧?”
路西奥听得出她语气里虚假的友好,她其实有一点点不耐心了——蓝莓汁一样的嗓音下压着一层黑胡椒粉,有些呛口。
他提醒她:“今天通知仓促,是因为下面负责与各旅行社交接的工作人员没有协调安排好。”
“码头却强调是岛主临时的意思,并提醒我们这事没有协商余地。”
“或许……”
路西奥背靠栏杆,港口深水一阵阵拍打着湿意在下面的石壁上。
他说:“背后另有什么特殊的事,导致岛主不方便让异国游客们上岛?”
舒夏若有所悟:“不管是什么特殊的事,总之是岛主自己的私事不是吗?”
舒夏明白,彼此工作职位不同,现在立场不在一边。
他一直在帮他的上司说话。很明显,他只当这是一场公事谈话,他不过在跟一个陌生人理论。
舒夏的笑容稍微疏离了些:“我想,你们会认为上岛只是这些游客微小的娱乐之一,算不上什么,临时出通知也影响不大,但对那部分人来说,远跨半个地球,从他们的国度飞来这太平洋一隅就为一观梦中风景,一段行程的轻易更改就失去了这个梦,对有的人来说则是永远失去,比如,一位癌症患者。”
说“失去”时,舒夏觉得他听得云淡风轻,眼中的平静仿佛是他从未在这世上体验过任何一种“得到”的困难。
路西奥专注地看着她,在她连续讲话的时候。
温柔余晖落在这东方女孩的黑瞳与黑发上,如此灵动,每一刻都流转出生机。
舒夏被盯得不自在。
她想了想,委婉语气满含暗示:“不好意思,我并不是在对你指责,你知道我说的是你的老板。”
路西奥早已习惯了她的嗓音随语气变换。
她本人更是习以为常,无所察觉,进入下一说服阶段,把嗓音转得更柔和些:“其实我能理解啦,这不能全怪绿石岛,毕竟一直以来上岛游玩都很玄,凡是起风刮浪、雷电天气、台风、水管爆裂……任何意外都能阻碍上岸,私人机场都经常关闭,更别说码头。这是很正常的——”
分明是长期练习出来的友善,却真像是很善解人意的样子。
“现在,我这里有准备好的解决方案,是从双方角度衡量考虑做出的。”舒夏清清嗓子,“岛上有一个供本地居民往返的码头,我想知道你们是否能破例让我们的游客从那里静悄悄上岛呢?这一批游客毕竟不是散客,又有专业管家、导游负责行程,且只是少数人,并不会给安检增添太多麻烦。这队人里有很难应付的自媒体从业者,我相信大家都不希望事情往不好的方面发酵。”
用官方商谈语气时,音色则是冰冻过了的一颗颗蓝莓,冰块渐次落入玻璃杯中,发出的仍是清脆悦耳声响。
听舒夏讲话的人常因声音的甜美而忽略了眼神的重要性,以及气场的决定性。其实,乌黑的眼瞳、镇定的磁场,都可暗暗散发出有如巫术般蛊惑人的掌控力,目不转睛凝视过来,眼光仿佛能穿入瞳孔深处,这就跟某些常年游走在演讲场合的政客似的,尽管舒夏可没学过催眠。
她又说了几段话收尾。
听她发表完讲话,一段安静注视结束,路西奥起身。
他再看她片刻。
颀长高大的身材遮挡炽热的余晖,阴影挡了刺目斜阳。
对视后,他说:“好,那就按我面前这位小姐说的做。”
舒夏怔住:“诶?”
路西奥稍顿:“……我的意思是,我会转达你的原话给我的老板。我认为他会赞同。”
舒夏仰起脸看他。
她有些犹豫,语气甜中捎了一丝酸的风味:“是吗,你这样想?我还以为你不会认同我的说法。”
“为什么这样认为?”
舒夏起身,似笑非笑试探道:“你刚才全程尽心替你的老板说话。”
“不,”路西奥扬起嘴角,“我是跟你一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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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后视镜角度调整,一只手整了整衣襟。
路西奥看着镜面调领带,对副驾驶座的阿德里安吩咐:“让这一队人上岛吧。”
后座的律师奥古斯丁面露犹豫,插话说:“明天加西亚家族的人就要过来,我们得提前禁止新的游客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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