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常念转头，肖琼华已经不再是那幅世家小姐的天真无邪样子，脸上尽是严肃之色。
穆常念被这话震得面上一贯的笑都消失了，他紧紧盯住肖琼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却发现她看到自己，并不害怕或者胆怯，反而没有逃避目光，直直地盯住他。
人都有假面，肖琼华的却的确令他出乎意料。
他早知道公主的意思，可是确实不知道同他说这话的人会是眼前这个官家小姐。
他面上绷住的表情骤然松下，微笑着客气道：“公主的意思是，这事兜不住，摄政王不如弃车保帅。”
肖琼华听见这话，心里也在疯狂盘算着，摄政王跟公主关系匪浅她知道，但是这个事，真的能让步吗？
她思索良久，再看向穆常念时凌厉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妾身明白，一定给公主一个交代，只是希望公主给摄政王一个面子，不要节外生枝。”
穆常念见到她博弈之下露出的精明，也颇觉意外，他或许真是看轻了女子，罢了咧嘴笑了一下：“自然，肖小姐带路吧。”
肖琼华一步一步走到内间时，也不断在想方案，今日庆典，有人抓住漏洞一击毙命，下手之快准狠，多半是早有预谋，短时间内找不到痕迹的。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了结，找一个能够说服所有人的替罪羊。
裴风鹤刚刚指控清宁真人，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公主会派他去后院呢，她看见的那个身影到底是谁？
仔细想来，咬死自己看见了那个裴风鹤的表妹是最好的选择，她不承认，就找一些证据出来逼她承认。
毕竟一个跟吴小姐在众人面前起了矛盾的人，有足够的理由谋杀吴小姐。
最重要的是，只要能坐实，裴风鹤和公主都会保她，到时候吴小姐的矛头就不会是青松庵，而是他们。
肖琼华同穆常念本是并排走，想到这，偷偷露出了一个他看不见的笑容。
穆常念早就走了几趟这条路，脚下生风走得飞快，他早就看过现场，自然也知道有人刻意掩盖。
现在只不过——等人真正露出马脚。
他不经意地哼了一声，仿佛在嗤笑着谁。
尸体陈放在后院的空地上，血渍已经被清洗过了，肖琼华一打眼看见苍白的尸体，闭着眼回避了一下。
但是想起来自己的任务，又咬牙忍着，转头看着这具尸体。
“肖小姐这么怕，还怎么抓凶手呢？”穆常念在她背后毫不留情地推了一下，让她直面着这个场景。
整个后院只有他们，这个“探案”未免太过草率，穆常念想。
竹徵在前院等着结果的时候，有些不安，她仔细想了很久，应该没有留下能让肖琼华嫁祸给她的东西，但是她算是做了亏心事，多少有些忧虑。
除此之外，她也在疑惑，青松庵肯定想早点找个替罪羊息事宁人，毕竟出家之人还跟外人苟且的丑闻，足以让香火旺盛的青松庵彻底翻不起来。
可是真正做出这个事的人，会是谁呢？
这个人是为了揭露真相，还是纯粹跟吴大小姐有仇呢？
她想了半天，范围太大，不好判断。
却听见肖琼华自后院传来的声音，“拿下她！”
穆常念从后头悠悠地走出来，伸手示意身边的人别动，转过头看着肖琼华：“肖小姐，这样太草率了吧？”
肖琼华却指着她，“就是她杀了素绣真人！”
他们本来都被遣到了院外，公主又下了命令不让人离开，于是所有庆典里的官家小姐和世家公子全汇集在院外。
刚刚肖琼华那一句，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竹徵心知，这一次是逃不掉了。
肖琼华还要说什么，却先一步被公主的人拦下，穆常念在一旁，用视线警告她。
她目的也达到了，收回自己的话语和表情，挑衅地看了竹徵一眼，就迈步走向前殿。
竹徵心里一紧，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全都用质疑的目光看向她，议论声渐起。
她瞬间宛如掉到了冰窟里，身边都是寒冰悄悄从内里碎裂的声音，她即将要面临沉底的冰山世界。
她努力走到如今，竟然一步一步又失去了话语权，她向前走一步，下定决心般大声说：“肖小姐要说什么，不如就在这里说。”
她感受到肖唯安在一旁焦急地望着她，窜上窜下好像在担心她，但她仍旧狠了狠心：“进去了，我怕将来，有嘴也说不清。”
此话一出，身边那些议论声都顿住了。
她只要进去，无论结果是什么，肖琼华稍微运作一下，都能传出花来，人通常只能听见自己想听见的。
很明显，肖琼华就是这个目的。她要让竹徵，成为这个庆典事件最中心的角色，以此来掩盖命案，而此时模糊不清最能吊起看客的胃口。
竹徵却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她已经在做唐语蓁时被迫做了捅向别人的刀，不能再做第二次。
她不顾刚刚摸到她身边，偷偷拉了拉她袖子的肖唯安，径直向前走去，盯住肖琼华防备的眼睛：“青松庵尼姑遇害，这里有多少人的姐姐妹妹都在青松庵出了家，这个交代，应该给所有人吧？”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此刻忽地觉得有几分博弈的感觉，彼此都绷着一股劲，只待谁先泄气。
肖琼华也并不示弱，手已经像将自己圈住一样围在胸前，眼中已经不复之前单纯小姐的嫉恨，反而是事事分明的搏斗之志。
她们之间正暗流涌动，旁边同公主禀报完的穆常念反倒直接插进她俩中间，脸上带着他一贯的似笑非笑，嘲讽似的咧开嘴：“进去吧，公主允了。”
竹徵这才转身，不再去看肖琼华，后头看热闹的公子小姐得了允许，也鱼贯而入。
进进出出，在冬日里身体一冷一热，弄得竹徵有些头晕。
她甫一进来，就感觉里面热气升腾。加上这室内烧了碳，空气中带着碳灰气味，熏得她晕晕乎乎地，连带着自己也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
她没发现站在殿中一侧的裴风鹤，看到她差点摔了还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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