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楸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赶到县医院的。
她只记得原朗的车开得飞快,窗外的景色连成模糊的色块。她死死攥着安全带,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耳边嗡嗡作响。
“会没事的。”
余楸没有回应,只是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影,眼前浮现出父亲佝偻着腰在蟹塘边忙碌的身影——他总说腰疼,她却从没放在心上。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医院门口,余楸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急诊大厅。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刺得她眼睛发酸。
“妈!”
她一眼看到坐在长椅上的母亲,扑了过去,“爸呢?他怎么样了?”
母亲红着眼眶拉住她的手:“在手术室,摔断了腿......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
余楸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温热的手掌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我去办手续。”他低声说,轻轻捏了捏她的肩。
“别怕。”
看着原朗走向前台的背影,余楸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蜷缩在母亲怀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都怪我......我要是多关心爸一点,早点带他检查腰......”
“傻孩子,”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发,“你爸那是老毛病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万幸,手术很顺利。
父亲被推出来时还清醒着,看到余楸通红的眼睛,虚弱地笑了笑:“哭什么,你爹我命硬着呢。”
余楸想笑,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等父亲睡下,已是深夜。母亲坚持要留在医院陪护,催着余楸回去休息。
“我送她。”
原朗不知何时站在了病房门口。
医院后花园的长椅上,余楸沉默地望着月亮。夜风微凉,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
“喝点热的。”
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递来。
余楸抬头,对上原朗疲惫却温柔的目光。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衬衫皱巴巴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从接到电话到现在,他一直陪在她身边,连口水都没喝。
“谢谢。”
她接过牛奶,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你也休息一下吧。”
原朗在她身边坐下,肩膀轻轻挨着她的。
“这是我第几次见你哭了?”
“第三次?”
余楸下意识摸了摸红肿的眼睛,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哭的场景。
“很丑吧。”
她记得原朗当时是这么评价的。
“不丑。”
“就是......看着心里难受。”
难受?他吗?
余楸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份突如其来的心疼。
“我八岁那年,妈妈也是这样躺在医院里。”
余楸心头一震,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她转头,迎上男人坦然的目光。
她对于原朗家人的了解,仅止于那个有钱却不管他的爸爸,和管他却忙碌的后妈。
她不是没有好奇过沈却为何会成为原朗的后妈,但终究没有开口去问。
太冒昧了——她没有资格去问。
余楸没有想过,原朗会主动提起他的妈妈。
——因为她。
“她是个律师。”男人继续说,目光落在远处,“专门帮穷人打官司的那种。”
“那天她刚从邻县回来,为了一个被化工厂污染的村子......”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余楸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在山路上出了车祸。”
原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救出来的时候,她手里还攥着案卷。”
余楸的心脏猛地抽痛起来,听到父亲出事时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扑面而来。
而原朗当时才八岁,她不敢去想。
“我恨过她。”
“恨她为什么总是为了别人不顾家,恨她最后一次出门前,连个拥抱都没给我。”
“但我现在很后悔。”
“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能理解她,支持她。”
余楸的眼泪涌了出来。
她慌忙低头,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哭。但一滴泪还是落在了两人之间的长椅上,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余楸。”
原朗转过头,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薄茧,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余楸感觉心脏像被电流击中。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男人深邃的目光里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后来我长大了,”他收回手,声音低沉,“去看了那个村子。化工厂搬走了,村民们喝上了干净的水,孩子们在新建的学校里上课。”
余楸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才会来晨阳村......”
“嗯。”
原朗轻笑一声,“很傻是不是?”
“我那时候觉得自己也能成为像妈妈一样的超人。”
“不傻。”
余楸摇头,声音哽咽。
“一点也不傻。”
她想起原朗熬夜帮她算的账,想起他为村里争取的每一个项目,想起他站在村民大会上说的那句“我来担责”。
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你知道吗?”
原朗突然凑近,呼吸拂过她的耳畔,“你跟我妈很像。”
“一样固执,”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一样爱管闲事,一样......”
“让人放心不下。”
“我爸比我妈小五岁,跟我妈结婚那年,他29,我妈34。”
“听沈姨说,我妈拒绝过我爸很多次。她总是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不够她去帮助更多的人。所以跟我爸结婚后,他们相处的时间很少。”
“但我爸是个傻的。哈。”
原朗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俏皮。
“他就这样等着我妈回家,等着我妈有空陪他谈一段为期几天的恋爱然后再离开。”
“就连我的出生,都是个意外。”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妈去世之前,基本上都是我爸在照顾我。一个公司的老总回家就变身成超级奶爸,太搞笑了不是吗?”
“所以我想,他后来不管我,大概是因为看见我,就会想起我妈吧,想起那段他努力守护却抵不过不可抗力的爱情。”
余楸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的了解太少太少。
他可以是一位恣意的骑士,但他的内心住着一个小公主。
——一个需要关心和理解的小公主。
余楸贪心了一次。
她还想再多知道一点,一点点。
“那个......”
“你妈妈的事,沈姨知道吗?”
“知道。”原朗靠回长椅,“她是我妈妈的学生。”
“啊?”
“你好像……很惊讶?”
“沈姨接手了我妈没完成的案子,后来......”原朗耸耸肩,“不知怎么的就成了我后妈。”
“当然,没有什么狗血情节。我也不是什么被虐待的少爷。”
“别担心我。”
余楸撇过脸去:“谁担心你了。”
“没有吗?那我就难过了。”
原朗笑了,眼神温柔。
“余楸。”
“爱你的人,即使离去,也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守护你。所以,不要担心,不要害怕。”
“你还有很多时间去被爱、去爱他们。”
夜更深了。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像一层柔软的纱。
这个平日里冷硬强势的男人,此刻竟显得如此脆弱又温柔。
“原朗。”
她轻声喊。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原朗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
余楸没有抽回手,任由心跳在胸腔里疯狂鼓噪。
回到病房,母亲已经睡着了。余楸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月亮。今晚发生的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原朗的坦白,他的温柔,还有那双轻握住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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