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去岁才出生,是朱明信的第一个小孙子,听说生的雪玉可爱,今年的周岁宴打算大办,连请柬都已经递到国公府上了。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连白梅客都懵了一瞬,更不用提朱尚书,只怕心都要碎了。
白梅客沉默了一会,心里有些难受。
“是我的错。”她低声道。
秦鹤邻没明白:“什么?”
这件事真的与她有关?
白梅客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兴致不高,说话四平八稳:“那画舫原本是我订的,后来璇儿不想坐船,我便退了,这才让朱家赶上。”
“若我没有退,只将那画舫搁置着,朱家其实是不会上画舫的,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秦鹤邻:……
白梅客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是我的错。”
这话秦鹤邻其实在很多犯人口中都听到过,大多时候他们说这话时都是恍悟自己的错误,痛哭流涕或懊悔不已。
但没有像白梅客这样的。
说话时她的唇线绷得很直,眉眼沉利,脚下步子没有一瞬间的错漏,冷静得不像是在坦诚错误。
斩钉截铁,仿若往自己脑子里打上了一条钢印。
不许狡辩,不许怀疑。
终生铭记。
然后整个后半生背负上此事,活下去,直到找到一个机会赎罪。
白梅客垂着眼,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还以为她这一生不会再背负多余的罪孽了,现在看来还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却发现秦鹤邻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眼神复杂。
白梅客歪了歪脑袋:“怎么了?”
方才的事情记住就够了,她不会多余去说一些无意义的道歉的话。
只有行动才能赎罪。
正如这么多年,如果道歉有用的话,为何爹娘家人,会夜夜让她不得安眠。
秦鹤邻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梅客折返回来,停到他跟前,拽了拽袖子,又问了一边:“怎么了?”
秦鹤邻垂下眼看她:“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
秦鹤邻带她去了方才玉河边原本摆着摊的地方。
因着画舫相撞的缘故,这里的摊贩已被强制驱逐,许多摊贩正收拾着东西,人流已不似先前那样密集。
恐怕后面两日的风荷宴也会因此受到影响,不知还开不开得了。
秦鹤邻与她站在暗处,抬手指了指一个小摊。
白梅客看去,是先前璇儿想要买瓷器的那家,此刻案上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旁边应当是摊主女儿的孩子正帮忙将东西往板车上搬。
“她怎么了?”
秦鹤邻道:“她的丈夫是礼部的一个郎官。”
白梅客睁大了眼:“什么?”
礼部郎官已经可以算是入中央,哪怕官位不高,却也应当衣食无忧,妻子怎么还会做摊贩这样的活计?
秦鹤邻很快给出了解释:“户部没钱,这些小官已经被欠了许久的俸禄。”
白梅客想起秦鹤邻现在就在户部任职:“欠了多久的?”
秦鹤邻道:“去年的还没给。”
白梅客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他们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钱都去哪了?”
秦鹤邻看向那个小摊,母女俩动作很麻利,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小姑娘跳到车上把着货物,母亲便推着车往城内去。
“边疆不平,四处天灾不断,钱自然不够。”
当然还有缘故是大兴已建国近百年,虽日日念着万岁,但一个国家最长久也不过几百年,此时已至中兴之时,各阶级门阀都逐渐稳固,皇帝并不似从前那般大权在握,自然也不像从前那般,能将财政大权一手把控。
但这些暂时没有明说的必要,秦鹤邻还记着带白梅客来这里最初的目的。
“先前我还是翰林时,俸禄便时时发不出来,不过国公府也养得起我,同僚去户部闹时,我也没参与过。”
白梅客从没听过这些:“你们还会去户部闹?”
秦鹤邻看她一眼,笑道:“比你想象中频繁。”
“当时户部事官总是将我的俸禄腾给更拮据更要紧的官员,”秦鹤邻笑,“他到现在都以为我不知道。”
白梅客看他一眼:“你倒是心善。”
“力所能及罢了。”秦鹤邻轻声道。
当时的他才意识到门阀所占据的资源有多过分,又几乎被强制地认识了底层为官的不易,莫名的,便将错处归咎于自己身上。
不仅对自己俸禄被随意挪用的事视若无睹,还总是自己掏钱为朝廷垫付。
现在想想,其实与现在白梅客的心思有异曲同工之处。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只是因为与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便开始不由自主设想,若是我没有那样做会怎么样。
然后将错处全部归咎于自己身上,用这样那样的方法来赎罪。
但他们真的有错吗?
甚至白梅客远比他要无辜,毕竟秦鹤邻是真的世家之子,不论主动被动,总是获益方。
而这种观念的转变在前世成婚后。
秦鹤邻呼吸一滞,微微侧目,看向白梅客。
瓷器摊贩已经没了踪影,白梅客的注意力也转移到旁的事上。
此刻她正望着流淌不息的玉河,火势已被扑灭,画舫也都撤开,莲花盛放,月光下的玉河平静得恍若什么都没发生。
注意到他的目光,白梅客动了动眼珠,她还是不太明白秦鹤邻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你这几日就是在忙这些官员俸禄的事?”白梅客猜测道。
秦鹤邻没有否认,而是道:“我意图帮扶这些连最基本俸禄都拿不到的同僚。”
白梅客点头:“户部为官,自然是要在这些事上尽心的,你打算上奏皇上还是……”
秦鹤邻道:“我打算自己掏钱,你觉得呢?”
白梅客:……?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你的意思,是自己掏钱,来补偿这些拿不到俸禄的官员?”
秦鹤邻点头:“对。”
瞧着他的神情,没有一点作假的意思,白梅客手下意识一抽,差点没控制住往秦鹤邻身上狠狠来一下的冲动。
天下劳而不获之人何其多,你秦鹤邻算个谁,凭什么当他们的衣食父母?况且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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