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今天真是谢谢你开门,不然等太阳落下山了,我就要被野兽抓走啦!”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随手带上门,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着屋内人骨碌直转,半晌得不到回应竟也不恼,而是极其熟稔地找到一个软垫坐下,然后将手撑在腿上托着腮,神情又疑惑又委屈:“明珠明珠,你今日怎么这般奇怪呀?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带家里的钥匙啦,我就是今天早上出门太急了,毕竟你也知道,过几日就是祭会了,大家都忙着准备呢。”
被称作“明珠”的少女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站在那处缓了半天,才长长吐出一个“啊?”字。
“祭会呀!明珠,你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女孩子一拍大腿径直站起,动作幅度堪称大开大合,她瞪大了眼睛,用一种难以想象的神情去看少女,随后又一副了然的模样,女孩子背着手一本正经地朝少女走去,随后一把握住少女的手,向着一旁的地上努了努嘴,情深款款道,“明珠是不是在为地上的桃花生气啊?哎呀我下次会记住的,一定会仔仔细细地注意到位,不会将桃花再带到你家里了好不好?这次就原谅我吧,好明珠,你可是我们最好的明珠了!你知道的,祭会一到,咱们春风渡的桃花就疯了似的开,没有办法的事呀。原谅我吧,我这次给你清扫干净,求求你了……”
这是女孩子第二次提到“祭会”了。
少女随着女孩子的动作望向地上的桃花,总觉得头有些痛,但很快她就想起来了。
是了,祭会是春风渡很重要的节日,就像是元日一样,要前前后后大张旗鼓地筹备至少三十天。而这三十天内,正是春风渡的桃花开得最旺盛的时候,桃子也结得最大最甜。
很小的时候,少女还问过自己的师父,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几日桃花开得最好桃子结得最甜才把祭会定在这时,那干脆叫“桃子节”或者“桃花节”好了,好听好闻又好吃。少女的师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小小的她笑了笑,什么都依着她胡说八道。
“那下不为例。”少女张了张口,道。
奇怪,为什么总感觉她并没有说这句话?可是口也张了,嘴巴也动了,声音也是从她嗓子里发出来的。
女孩子很敏锐地察觉到少女的不自在,关心不已:“明珠,你这几日是不是又病了,怎么感觉心不在焉的。”
“是有些?”少女想了想,答,“我刚才总觉得冷。”
“哦。”女孩子状似明了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身子一僵,不知是不是少女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看向她的目光透露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警觉来,但那异常很快就消失了,女孩子换作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看着极其天真烂漫,“‘冷’是什么意思啊?是先生新教的东西吗?”
少女顿觉奇怪,这天下怎会有人不知道“冷”的含义?她微微弯下腰,看着女孩子,认真地开口:“‘冷’就是……”然后卡壳了。
“冷”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奇怪的概念?
可一起长大的小友求知的眼睛那样明亮,少女不知道该如何撇开话题,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讲:“就是不舒服的意思。”
心底有微弱的声音在呐喊,不该是这样的,不是“不舒服”,这个意思并不准确。
但那小小的呐喊很快就被压过去了,少女的心底只越发地肯定自己的解释,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而小小的女孩子也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老学究一样摇着脑袋:“原来如此。明珠姐姐真是聪明!等我明天回家也要和其他人炫耀一下这个新知识!这可是先生教的,别人都学不到,嘿嘿。”
少女摸摸了她的头,随后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拿起火折子燃起屋内烛火。
待到做完一切,外头的太阳也快完全沉下去了,少女甫一放下火折子,屋门就被推开了。
不是敲门,而是推开,来的人有屋子的钥匙,和少女一样,亦是此间主人。
是她的师父。
想到这里,少女心中升腾起莫名的雀跃,极为愉悦地便迎了上去。
“小谨,我回来了。”
*
小谨年方二八,自她记事起,就已经跟着师父颜陈霜在春风渡住下了。
春风渡很好,四季如春,有水有草,一眼望去皆是望不穿的平原,大片大片的桃树林就这样屹立其间,四季都开着娇艳漂亮的花朵,结着脆甜可口的桃子。
春风渡是被泡在桃花香中的仙境。
小谨从小就这样想。
她和别人长得不一样,她的右眼眼瞳是红色的,和春风渡所有人都不同,他们的眼睛或黑或棕或灰,都很漂亮,不像她的眼睛,看着就像怪物。听书上说,在别的地方,像她这样长相奇异的怪物都是要被欺负和孤立的,还有更可怕的,可能会直接将她烧死。但春风渡的人不同,他们都很喜欢她的眼睛,说它像稀有的红色珍珠一样美丽,这世间没有比这更动人的眼睛了,为此,他们还特地给她取了一个爱称——明珠。
每当他们带着极其崇敬的语气喊她“明珠”的时候,她就觉得心中无比欢喜。
当然,也有人不喊她“明珠”。
她的师父喜欢喊她“小谨”,这是她真正的名字,是师父亲自为她取的。师父同她讲,虽然有了新的名字,但也不要忘记自己本来的名字,不要忘记自己的来处。
年少的小谨似懂非懂地点头了。
送走赖在她家住了一宿的女孩子,小谨终于得了空,她又想起师父从前说过的话,转过身来望着男人,问出了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师父,我们以后会离开春风渡吗?”
颜陈霜似乎一直对小谨的任何问题都不感到意外,哪怕她现在的问题在春风渡堪称有些“离经叛道”,毕竟春风渡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桃源仙境了,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想不开想要从里面离开呢?外面的世界那么痛苦,还是春风渡来得自在轻快,整日里都与笑语作伴。而颜陈霜只是温声问道:“小谨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小时候师父总和我说不要忘了自己的来处。”小谨如是答。
“嗯,小谨记得很清楚。”颜陈霜顿了顿,又道,“那等日后,师父带着小谨去外面看看。”
“好!”还没等颜陈霜话音落下,小谨就乐呵呵地应下,她知道,凡是颜陈霜答应过的事,都会一一做到。这世上,没有谁再比颜陈霜要对她好了,也没有谁再比颜陈霜更信守诺言了。
可不知怎的,小谨想着想着,却莫名鼻头一酸,牵得她心口也胀胀的,像一张无用的废纸,被揉皱又展开,如此循环往复。她下意识拽住了颜陈霜的衣袖,深灰的那颗眸子中映出男人的面孔,年轻英俊,剑眉星目,漆黑的眸子宛若无星无云的夜空,一头墨发半披半挽,用木簪简单地束着,很好看。春风渡的人都长得很好看,各式特色的,但都极为养眼,但最好看的,非颜陈霜莫属。
这张脸小谨从小看到大,如何都看不腻,今日也是如此。只是有一些奇怪。
“师父,您真的永远永远都不会抛弃我吗?”说完小谨就有些后悔了,颜陈霜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就莫名其妙说出了这样伤人的话,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简直鬼上身一样,可她就是想问,比任何问题都想问。但还是得找些东西遮掩,她又拽了拽颜陈霜的衣袖,一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转而又道,“师父的头发要是白色的就好了,像话本子里的仙人一样,仙风道骨,一剑平天下。”
说完就又后悔了。
心脏诡异地怦怦直跳,总觉得说错了什么。
颜陈霜却还是那样,除了不好好吃饭喝药与温书,从不会因她而生气,他摸着小谨的头,安慰道:“不会的,师父永远都不会抛弃小谨的。至于仙人什么都,那都是虚妄之谈,不过小谨若是喜欢,师父也可以去裁缝做两套仙人穿的白衣,带小谨过过瘾可好?只是头发做不到变成白色,想看师父白发,小谨怕是要再等上四五十年,可惜那会师父已经老了,不知道还符不符合小谨心中白发仙人的形象?”
闻言,小谨想象了下颜陈霜变成老头子脸上长满褶子的模样,当即摇了摇头:“师父不会老的。”
“都这么大了,还爱说这种孩子话。人哪有不会老的呢?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态。”
“师父就是不会老。”小谨固执己见。
“好,师父不会老。”颜陈霜仍旧依着她讲话,像在哄永远长大不的孩子,他顿了顿,深深看了一眼小谨,忽然问道,“小谨想过生辰吗?”
“生辰?”
“嗯。”颜陈霜点头。
“小谨不是师父捡回来的吗?也有生辰日吗?”小谨有些不解。
颜陈霜愣了一瞬,旋即正色道:“每个人都有生辰日,只是有时没人记得便忘了。小谨很小的时候同师父讲过自己的生辰日,小谨忘了吗?”
小谨懵懂地摇了摇头,但此刻知道了颜陈霜很久之前就知晓自己的生辰日,却从未同提起过,也不曾为她过过生辰,难免又生了些怨怼,她自小到大被颜陈霜宠得太过,发起倔来和牛没什么两样,她对着颜陈霜瘪了瘪嘴:“那为何师父明明知道小谨的生辰,却从不为小谨过生辰?小谨今年都十六了,师父却才想起来……”
其实今日她闹得已经有些过了,牙尖嘴利的,未免太不讲理,照往常来讲,颜陈霜该点着她的额头让她不要得寸进尺了,可今日的颜陈霜却有些太好说话了。
颜陈霜坐在椅子上,小谨面对着站在他身前,按理说是能看到他的脸的,可惜小谨自觉过分,头早早就低下了,好等着颜陈霜给她额头来一下子,因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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