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恣灵折了三枝柳条插在土堆前,对着拜了三拜。
周寒秋负手而立,眼看着人慢慢起身,将身上的泥灰掸了个干净,才出声道:“所以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我以为前辈方才都听了个明白呢。毕竟就公主殿下剩下的灵力所化出的屏障,照前辈的境界应该很轻易就能越过呢。”宋恣灵避开周寒秋的目光,状似忙碌般地又低头拍了拍两侧衣袖,“公主殿下到底救过我的命,这是我欠她的,自然要照着她的遗愿去偿还。况且,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声音极低,细若蚊蚋,跟这几日扒开来沉默谦逊外表下的那副时不时嚣张娇纵的模样又是不同,周寒秋看不到她的心思,亦如看她本身,总觉得隔着一层浓厚的云雾。
周寒秋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现如今是魔修,至于昨日种种,早就是前生之事。魔修向来是喜爱作恶多端的,他不像别人那般杀人饮血已经是圣人得不能再圣人了。
旁人的生死,与他有何干系?
“锦潋的心思并不单纯,司海之神亦是传说,且北境是生灵止步之地,已经百年没有人踏足过,你去那里,只会是送死。”周寒秋终究拧眉,表达起不满来。
“原来前辈都晓得啊。”宋恣灵听完这话忽然哼笑出声,可算是捯饬完她身上的脏污,睁着一双深灰的眸子看过去,“前辈若是觉得危险,大可以不同我一起去,您是渡劫期大能,背后又有欢喜宗做倚靠,他们能奈您何呢?不腆着脸凑过去同您赔礼道歉就已经算是鲛人屿要面子了。落寞的神族嘛,还不如凡间那些王族来得有威望。至于公主利不利用我,那是我的事儿。周前辈,您虽是长辈,但也好歹顾及些他人的颜面吧,说人坏话至少也得避着点人家啊。”
宋恣灵瞥了眼一旁的土堆,挑了挑眉。
方才那一瞬的低沉仿佛只是幻象,眼前这个胡言乱语东扯西扯的人似乎才是她的本相,牙尖嘴利的,一张口就能硌人七八次。
周寒秋不同她争论:“我不会走。”
“我答应过何言仙,要护着你。”
“真的不必。”宋恣灵抬手拒绝,又不愿去看周寒秋了,这人成天到晚地戴着那破面具,也不知到底想要遮掩什么,看着就叫她心生厌烦。
总之她很讨厌有人藏着掖着要瞒她。
“我师叔那人,你看着他觉得他是个温润如玉谦逊有礼如同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其实他就是个爱胡说八道的主,成天就会拿一些假话哄人,我也不知前辈您究竟为何答应了师叔,也不知是不是他忽悠您什么将您忽悠瘸了,又或者是他答应给您一个天大的好处,让您这么……心甘情愿地陪我一路。但我好歹也摸爬滚打当了三十多年的人,到现在还苟延残喘着,这就说明我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也不是少不知事的孩子,真的,没那么需要旁人。”
宋恣灵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随后又顿了顿,目光仍紧紧锁在一旁的土坡上,她似是笑了,笑得刺耳:“我如今这般模样,对您来说就与拖油瓶无异。如此看来,我不需要您,您少了我也自在,何必自缚呢?”
“此去艰险。”周寒秋想了想,解释道,“你又无法器傍身。”
宋恣灵的铁剑还丢在鲛人屿的小院中,他们当时走得急,根本来不及去拿。
“我本来也没什么法器。那把铁剑青冥山外门弟子人手一把,质量也就比凡人幼童武学开蒙用的那种好上一点,没什么用,有没有都一样的。”
“不一样。”
“前辈,晚辈真是不明白了,您也活了那么些年了,怎么还这么固执呢。”
此刻的宋恣灵半边身子都转过去了,从周寒秋的角度来看,瞧不出她脸上的神色。只听得她语气变了,依稀能辨出几分微乎其微的颤抖,绝情的,冷漠的,不识好歹的,仿若哀求。
“前辈,算我求您,别再跟着我了。我这人实在是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一日两日还好,日子久了,我会噩梦缠身、走火入魔的。”
有风从他们之间穿过,从朔北而来,带着刺骨的冷意,如刃般,要生生断开二人之间小得可怜的联系。
周寒秋没有应她的话。
现在再说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他的目光穿过厚重粗陋的面具,看着宋恣灵单薄的衣衫被风撩起一角,无力地飘动着,像是要连带着摇摇欲坠的主人一并倒下。
宋恣灵抬头了,她看到了周寒秋的眼睛,然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那你多保重。”
“多谢前辈成全。”
她双手抱拳,行了恭恭谨谨的的一礼。
所有外露的情绪都被收回她那枯瘦单薄的腐朽皮囊下,沉沉地压到心底,于是在周寒秋眼里,她又成了那日海岸边初见时的沉默寡言到有些压抑的青冥山弟子。
二人不欢而散。
路却是要往前走。
宋恣灵人虽然轴,但倒也没对自己坏到那样的程度。
她与周寒秋分开时尚是晴日,夜间虽冷了点,但如今修为提了上来,虽不能做到像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那般完全不惧严寒酷暑,但有灵力在身,也不至于冷到失态,路也能赶。只是过了几日天公便不作美了,成心要和她作对似的,风一阵比一阵猛,雪一场比一场大,呼啦啦地扑打在脸上,刮得人生疼。
好在后头途径一座小镇,那已经是极北的地方了,居民对御寒一道颇有研究,人也热情得很,见着宋恣灵这么一个外乡人孤零零地裹着薄衣过来也不抵触,乌泱泱地一群人涌了上来,争着抢着把人拉回家,热茶暖炉净往她手里塞,生怕她冻坏了。还有妇人心疼得不行,看着宋恣灵可怜巴巴的模样竟落下泪来,口中全是“可怜的妮儿”“受苦了孩子”“都冻成这样了”“怎得一个人往这北地走”“要不要送她回家”之语。
宋恣灵小口小口喝着热茶,也不多说话,乖乖地冲着妇人们笑,看得那群人愈加心疼。
后来实在是抵不过镇上人的热情,宋恣灵拿了镇长夫人缝的狐皮大氅才被放走。
雪还在下,风还在吹。
再往北走,就看不到任何人了。
宋恣灵披着大氅,顶着风走在茫茫的冰原上,周遭皆是白茫茫一片,往后看,只眨了下眼睛,脚印就被淹没在新雪中。
北地好似没有黑夜,宋恣灵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