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上朝的情况大致差不多,主要还是围绕沈卿钰此番剿匪、找回丢失的军械展开的。
重重纱帘之下,泰和帝的面容掩映在其中,模糊不清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似乎是卧在龙塌之上,期间寿熹跟在旁边伺候,间或有咳嗽声传出,一向威严沉稳的帝王,声音带上了浓浓的疲倦。
泰和帝摆摆手,寿熹便上前一步,示意大殿上最前方的沈卿钰接旨。
“闻沈爱卿剿匪得胜归来,念卿惩恶扬善,勤国济民,世之大义,据地方布政司所奏,沈爱卿所到之处,求治历民、端重循良,朕心甚慰,特赏黄金百两、锦缎千匹,以彰其功,嘉尔冠荣,永锡天宠。钦此!”
沈卿钰摊开衣摆,恭敬跪下,双手呈上,垂下眼睫:“臣沈卿钰接旨,隆恩浩荡,不胜感激。”
……
一切结束后,众大臣熙熙攘攘地走出玄武殿,沈卿钰忧心文渊阁的诸多累牍便欲前往文渊阁,转眼看到寿熹朝自己走了过来。
寿熹是如今的掌印太监,是从当今圣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伺候的,现在执掌内书堂,宫中大小事务都归他管,平时皇帝旨意也是由他颁布直接发放到文渊阁的。
寿熹拱着手,热络地寒暄:“恭喜沈大人此番平安归来。”
沈卿钰点过头后,问道:“陛下圣体可还安好?”
寿熹满面愁容:“老毛病了,太医刚来看过都说是头风病,吹不得风天气一凉便会犯病。”
然后对沈卿钰笑道:“陛下和殿下的意思是,连日文渊阁案牍所积甚多,事务也繁杂,沈大人刚回景都,领完赏便不若先行回去,待休整之后,再来处理也不迟。”
却看沈卿钰眉头微微蹙起,冰雪一样的脸上似隔了重重薄雾般让人看不清,便知殿下交代他的事今天怕是完不成了。
果然,下一刻:
“烦公公告诉陛下,臣身体无恙不觉劳累,文渊阁诸事已积冗甚多,今日臣便一同处理,届时整理成册,一一供陛下审阅。”
寿熹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那如此便有劳大人了,大雪漫天,文渊阁空荡寒冷,殿下忧心您会感染风寒,特着宫人提前用炭火暖好宫殿,如此您可舒心不少,咱家内务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一步。沈大人千万别累着,若有要紧事可唤傅荧随时叫我。”
说完便离开了。
沈卿钰眉宇凝结,沉默许久,并未说话。
没过多纠结,便朝着文渊阁走去。
净手后,沈卿钰叫来内阁剩下的三位阁臣,听完六部各尚书侍郎的汇报和积累的奏疏后,他便坐在案前开始一件件处理公务了。
期间他除了早上那碗羊奶,就只吃过案几上的几块糕点,忙的根本头不着地,还是户部侍郎韩修远看他太忙,捎随侍从宫里四合义做了几个清淡的饭菜端过来给他吃。
但沈卿钰却无暇拿起筷子去吃,等到饭菜都凉了他才得空,只从中挑了个酥饼吃了两口,点燃阁里的油灯,继续检阅六部的奏疏。
景都的冬天比先前在落霞山的时候还要冷,文渊阁内的诸多炭火业已燃尽沈卿钰让他们不必再添。
临近亥时空荡荡的文渊阁只有丝丝缕缕的烛火点燃,远不敌刺骨的寒风。
沈卿钰裹紧了身上的银白大氅,偶尔呼出的气都能凝结成为白雾,执笔的手指指尖泛着胭脂一样的红,曲张之间有些许僵硬。
子时的时候,在外候着的阿林才等到眼下布满乌青、神态疲惫的沈卿钰。
沈卿钰上了马车之后,刚坐下。
腹部一股钻心般的剧痛从脊椎到胸腔,传遍了四肢百骸,尾椎的阵阵麻意甚至震的他头脑一阵空白。
他刚想拿过案几桌上的茶杯喝一口,手却瞬间因为尖锐的疼痛而失力,杯盏“哗啦啦——”地声音倒了一地。
“大人?您怎么了?”
马车外赶马的阿林听到这动静,顿时停下了马鞭,连忙掀开轿帘看他,随即便一眼愣住。
“大人您……”
只见那霜雪一样的人紧紧攥着木桌边缘,枕在手上的头垂着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看到那光洁的额头上布满黄豆大小的汗珠,鬓发都沾湿了,咬牙切齿、带着痛苦的声音从那清冷的人嘴里传出:
“阿林,立刻,去办两件事。第一,让侍卫立马去请段大夫来沈府,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第二,速速回府,快马加鞭!回府之后让段大夫进我卧房,其他人一律不准靠近!”
收到命令的阿林重重点头:“是!大人!”
待他出去后,沈卿钰蜷缩着捂住剧痛难忍的腹部,绯-红的后腰衣摆被汗水全部湿透,上面绣的鹤就像被折断了羽翼的孤鸟。
……
回到沈府后,在阿牧关切的眼神中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让他将门紧紧关上出去,然后坐在了卧房的案边,扶着冰凉一片的额头,心中思虑万千。
他心里清楚,此次身体有恙,大概率和之前中的醉生梦死有关,心如擂鼓般跳动,本就身体不适,再加上心里的不安和公事繁忙的疲倦,让他有颇有些精疲力尽。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等段白月推开卧房进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撑着手在案边睡着了。
但仅仅只是阖眼了片刻,段白月一推开门他就被惊醒了。
“子瑜,阿林说你身体有恙,可是此前余毒未消?”
来之前他便听阿林说过沈卿钰剿匪中毒的事,但此前朝廷的太医都去看过说没事,病案他也亲自看过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又在忙顾太师的病抽不出空,便想等沈卿钰这段时间忙过后他再过来仔细替他检查一下,没想到现在被突然叫过来,脸上不免添上一分担心。
沈卿钰睁开眼,看向面前来人。
青年约摸二十来岁,长相清秀,一双眼睛明亮出彩,眉间凝着一种照见天下、慈悲悯人的柔和;唯独腰间别着的紫青葫芦万年不变,松松垮垮地坠在腰间。
由于风风火火地赶过来,此刻身上只简单搭了一件素色外袍,还有清晨的晨露沾在他衣袖间。
“夜深唤你,扰你清梦了。”
“你我之间还讲这个?先让我诊一下脉。”
见到他满是疲惫,段白月敛了敛神,上前将手搭在他脉上,仔细查探着情况。
沈卿钰看着面前人的表情,从刚开始的平静渐渐转变为一片紧张,最后骤然瞪大眼睛愕然失色,似乎有极为离奇、超出他认知的事情发生了。
片刻后,段白月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震惊和欲言又止。
他嗫嚅着唇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说无妨。”
沈卿钰敛起眉宇,开口道。
“子瑜,先前你在黑风寨是怎么中的毒,可以再跟我仔细说一遍吗?”
沈卿钰垂眸,将先前黑风寨剿匪中毒的事,掩去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和他说了。
“那毒老鬼太过阴毒!”段白月一拍桌子,语气十分忿然,“竟给你下这种下三滥的药!”
沈卿钰食指蜷缩,微微一曲,克制着情绪问道:“醉生梦死…到底是什么毒,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必瞒我,如实说就好。”
段白月站起身,将腰间的酒壶取下来,喝了一大口后用袖子擦了擦嘴。
——这是他行医多年,面对众多生老病死、药石无医后,养成的喝酒镇定的习惯。
人都说医者仁心,段白月无疑是个合格的大夫,可就是因为太称职、太悲悯,才会在见多了人间疾苦、生离死别后,无法轻易走出来,养成了酗酒的习惯。
当然现在还谈不上生死,只是遇到疑难杂症,他也会喝两口提神。
“醉生梦死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想来是从南疆那边传来的。”他神色不无忧虑,“你的脉象现在十分混乱,原本沉稳有力,现在却紊乱一片,纯阳之脉中陡然生出一股阴脉,现在两股脉互相冲撞,更奇怪的是……在小腹三寸之处,好像陡然生出一块子胞之地来。”
他犹豫地看着沈卿钰,似乎是怕他不懂,于是解释道:“意思就是……你现在的身体,如同女子一般可以孕育子嗣。”
听到最后一句话,原本强撑着镇静的沈卿钰瞳孔骤然震缩,不可置信道:
“你说什么?!……和女子一般孕育子嗣?”
“对。”段白月艰涩地回答他,“虽是天方夜谭,但这件事确实做不得假。”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沈卿钰攥紧了桌子边缘,仍然不敢相信,“我是男人!我怎么可能会孕育子嗣!”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滚落下来,竟是一副极为狼狈的样子。
段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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