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痕等床上人重新迷迷糊糊地闭上眼，方才悄悄抽出手，安排好暗卫在殿外守着，又调来侍卫将御书房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遍，并非监视而是保护。
他对自己的身手有把握，但苏婉清病还没好，身体还很虚弱，太医这回配的药里含有安睡的成分，今夜之事君无痕不想惊动她。
安排好一切后，玉公公拿来一件披风给君无痕披上。
“陛下，奴才方才询问过了。自娘娘离开，凤仪殿留下的人确有消极怠工之态。此次走水事发突然，是从正殿外的一处土胚处烧起。待宫女发现时，火势已然蔓延至正殿。夜风一吹，正殿这才燃了火。”
君无痕抬手套上披风，不咸不淡的睨了玉公公一眼，开口嗓音听不出喜怒，“这种说辞，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奴才也知道这世上不会有这样巧的事，可那些都是今年才入宫的新人，年纪尚小，不过十多岁。遇上此等事，怕是都来不及反应。瞧他们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
“朕看你倒是越来越心软了。”君无痕大步朝着凤仪殿走去，晚风拂过，他冷峻的眉眼愈发显得深沉，披风的衣摆被风掀起，腰间铃铛晃荡作响。
刚把苏婉清抢回宁国之时，即便黑穆未给出下蛊的疗法，君无痕亦也动了要将苏婉清弄失忆的心思。
除了让苏婉清失忆，君无痕实在想不出其他能够让他们从头开始的办法。
幸得天遂人愿，在剖心替苏婉清养蛊时，君无痕便顺带让皇宫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大批新人入宫，取代旧人。未曾想，这番举动无意中，竟方便了洛家人安插眼线。
君无痕刚到凤仪殿，宫人们早已收到消息，纷纷跪在地上，个个低垂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都在等候自己命运的最后发落。
“今晚是谁当值守夜？起火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跪出来，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黑夜笼罩天际，今日天上无星，月光也比往昔更加暗淡。君无痕站在烛光里，脸色晦暗难辨。
他每说一个字，地上的人就哆嗦一下，明显害怕到了极点。
许是年岁渐长，玉公公平日里虽面容严厉，但对这些刚入宫的新人，却总有一种看待孩子的感觉。嘴上骂得凶，可心里实则是喜爱的。
看着君无痕阴沉的脸色，玉公公刚想硬着头皮开口，突然一侍卫举着根箭跑了过来。那侍卫跑得呼哧带喘，手上沾满了黑泥。
侍卫跑到君无痕跟前，双手将箭奉上，说道：“陛下，方才在土胚中发现此物。”
看到侍卫那双黢黑的手，君无痕微微皱起了眉，并未去接箭，只是拿走了箭身上叠好的纸。
纸条完好无损，并未被大火吞噬。如此看来，宫里的确是进了奸细。
君无痕目光落到纸条上的字，“洛家会撤出宁国，吾莫要再与洛家为敌，否则吾将再无珍重之人。”
“狂妄！”君无痕不屑松手，纸条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幻影带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玉公公答道:“陛下，目前尚未收到幻大人消息。不过墨大人在出发前曾告诉奴才，城外山势复杂，若在天亮前他们没能赶回，还请陛下派人烧山。”
宫人手中提着的油灯忽明忽暗，待他再次望去，那油灯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君无痕冷脸离开，周身杀意再不遮掩，“备马。全都带下去，今日之事给朕好好审问。”
透心的寒意蔓延全身，身后声声凄惨哀求。
天刚蒙蒙亮，君无痕带上一队人马，秘密出了宫。离开前苏婉清还睡着，君无痕去看了眼熟睡的人，伸手拨开她脸上的碎发。苏婉清似有所感，迷糊间在君无痕掌心轻轻蹭了蹭，活像只乖顺的猫儿。
巳时初过，佳楠推开殿门，轻步来到床前。放在平日，她断不敢在此时打搅，可今早玉公公特意交代，到了喝药的时辰，务必得叫娘娘起来。
“娘娘该起了，早膳宫人刚送来，药也在外头温着了。”
“嗯……知道了，这就起。”
嘴上这么说，身子却往被褥里拱了拱，困的人又要睡。
佳楠帕子沾了点温水，在苏婉清脸上轻轻擦拭，“娘娘起吧。”
“……佳楠，你怎么比君无痕还烦。”脑袋一偏，被角一扯严严实实地盖了个蒙头。
苏婉清把脸闷到被子里，抗拒的隔绝外界的一切。刚酝酿起的睡意，下一秒烟消云散。
她猛地坐了起来，刚睡醒嗓音还带着干涩，“君无痕，他人呢？”
佳楠被问的一愣，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玉公公在外头见人迟迟没有出来，心中焦急万分。他今日确实存有私心。
见佳楠答不上来，苏婉清也没继续逼问，毕竟有些事不是佳楠不说，而是她也不清楚。
“为本宫更衣。”苏婉清神色焦灼，手上动作也略显急促，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昨夜凤仪殿起火，可有查出是谁动的手？别跟我说什么是意外之类的鬼话。”
佳楠被苏婉清那冰冷的眼神惊得心头一颤。一直以来，在佳楠眼中，苏婉清都是温柔随和的，身上毫无半点上位者的架子，宛如一只被人精心娇养的鸟儿，洁白纯净得仿佛泛着圣洁的光。
可此时此刻，这位如天仙般的人，突然显露出了阴暗的一面，扑面而来的威压，让佳楠仿佛重新认识了苏婉清一遍。
“怎么不说话？”苏婉清此刻心情极差，气恼昨夜发生了那样大事，自己竟然还能安然入睡。真是好日子过惯了，连心都懒得操了。
苏婉清在心底狠狠唾骂自己，真是被君无痕给养废了。如今的她，哪里还有当初的半点警觉。
然而，苏婉清却未曾想过，她之所以这般生气，还有一种可能，是君无痕一夜未归。不知不觉间，她竟已到了有些离不开他的地步。
玉公公不动声色地给苏婉清递上茶水。还未等他开口求情，苏婉清便率先说道：“说一说昨夜的情况。”
“娘娘您想问的是？”
“怎么，你以为本宫不会过问？”坐在高处太久，苏婉清只一眼就看穿了眼前人的心思，但当猜想被证实，她还是不免感到心塞。
苏婉清厉声喝道：“本宫问你，着火的是什么地方？凤仪殿，那可是凤仪殿！这与挑衅有何区别？胆敢作死到我头上，真当本宫是不问世事的金丝雀吗？”
“娘娘息怒，奴才……”
“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本宫不想重复第二遍。”苏婉清语气愈发严厉，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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