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灰蒙蒙的晨光并未带来任何希望，反而像是给这座绝望的校园又刷上了一层铅灰色。早餐时间，食堂的气氛比前两天更加诡异。
舒窈照例只拿了苹果和少量米饭，她注意到一些天命者的状态明显不对。有几个人的眼神变得涣散，动作迟缓，对周围的一切反应迟钝。更令人心惊的是，她看到两个小国的天命者，在犹豫片刻后，竟然主动取用了餐盘里颜色鲜亮的炖肉。
其中一人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脸上很快浮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眼神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满足，随即变得和其他麻木的学生一样空洞。另一人吃得慢一些，但没过多久，舒窈就看到他的手指开始不自然地抽搐，皮肤下隐约有细小的凸起在蠕动。
他们正在被同化，要么通过精神的瓦解，要么通过这诡异的食物。
约翰和服部千藏等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的脸色更加难看。幸存的天命者数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而剩下的人，精神状态也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上午的第一节课是德育课。走进教室的是一位面带和蔼微笑的中年女教师，她自称姓李。
"同学们，今天我们探讨的主题是'奉献与服从'。"李老师的声音温柔动听，与王老师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但话语中的毒素却不遑多让，"在青岚高中，最大的美德就是服从。服从老师的教导，服从学校的规则，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为了让你们更好地'进化'。"
她开始在黑板上写下扭曲的词汇："质疑是原罪，反抗是堕落，唯有绝对的服从，才能触及真理的殿堂。"
舒窈低着头，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些具体的内容，但那些话语如同细密的针，不断试图刺穿她的心理防线。她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本就麻木的"同学"似乎更加"温顺"了，而几个精神状态不佳的天命者，眼神中的挣扎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麻木。
"看看你们身边的同学，"李老师的声音充满蛊惑，"那些懂得服从的孩子，他们的内心多么平静。而那些总是质疑、总是反抗的..."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几个还在强撑的天命者，"最终只会陷入痛苦和毁灭。伊万同学的下场，你们难道忘了吗？"
提到伊万的名字，舒窈感到一阵刺痛。她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疼痛保持清醒。
"记住，孩子们，"李老师的语调越发柔和，却带着致命的诱惑，"放弃你们微不足道的自我，融入集体的意志，这才是真正的自由。当你们不再思考，不再挣扎，就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就在这时，舒窈斜前方的一个来自东南亚的天命者突然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用一种平板的语调说道："老师，我明白了。质疑是愚蠢的，反抗是徒劳的。我愿意服从。"
说完，他缓缓坐下，身体姿态变得和周围那些麻木的学生一模一样。
他被转化了。在德育课的洗脑下，彻底放弃了抵抗。
紧接着，又有两个天命者相继表示"领悟"，加入了麻木者的行列。
舒窈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种精神上的瓦解，比物理上的威胁更加可怕。王老师虽然恐怖，但她的压迫感至少还能激起人的反抗意志。而这位李老师，却是在温柔地劝说你放弃思考，主动拥抱毁灭。
课程结束时，又有三名天命者被转化。加上早餐时出现异常的那两人，幸存的天命者数量锐减。舒窈粗略估算，可能只剩下不到十人还在坚持。
王老师依旧没有出现，但舒窈毫不怀疑，那位可怕的教师正在某个地方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给她所谓的"个性化指导"。
午休时间，舒窈在走廊的拐角处再次遇到了那个黑袖标学生。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在与舒窈擦肩而过的瞬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图书馆，索引区，第三排。"
舒窈敏锐地注意到，他左侧袖标边缘有一道不明显的撕裂痕迹，右手手背上带着几道已经结痂的细长划伤，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这些新鲜的战斗痕迹与他冷静的外表格格不入。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舒窈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提示？还是陷阱？她无法确定，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下午的课程表上写着"德育实践课"。所有人都被带到了学校后院一个从未对外开放过的场馆。场馆内部空旷阴冷，墙壁上挂着各种奇特的装置，有的像是刑具，有的则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才能让美德真正融入你们的血脉。"李老师微笑着解释，"今天的实践课主题是'承受与感恩'。"
学生们被要求轮流站上一个特殊的金属平台。当人站上去后，平台会发出微弱的光芒，随后受试者会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很快又会变得麻木，甚至流露出诡异的满足感。
"他们在抽取某种东西..."舒窈暗自心惊，"可能是情绪，可能是意志力..."
轮到天命者时，反抗开始了。一个来自非洲的天命者拒绝上台，大声抗议这是折磨。下一秒，两个校工就出现在他身边，强行将他拖走。他的惨叫声在走廊里久久回荡。
"不服从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李老师依旧保持着微笑，"现在，还有谁想要体验这份'恩赐'？"
在恐惧的驱使下，剩下的天命者不得不依次走上平台。舒窈感到一股冰冷的能量穿透全身，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被强行抽离。她死死咬住嘴唇，用尽全力抵抗着那种让人放弃思考的诱惑。
实践课结束时，又有一名天命者在平台上彻底失去了神采，成为了麻木大军的一员。
与此同时，在现实世界，危机已经全面爆发。
全球各国被迫放下了所有成见，在瑞士一个秘密地下掩体内建立了联合指挥中心。来自世界顶尖领域的专家们——物理学家、神经科学家、心理学家、神秘学研究者——聚集在一起，试图破解青岚高中的谜题。
"我们必须承认，我们面对的是完全未知的现象。"一位满头白发的英国物理学家指着全息投影上的数据，"这种'知识污染'能够无视物理距离传播，其机制超出了我们现有的任何科学理论。"
"它更像是一种概念性病毒，"一位日本心理学家补充道，"通过特定的'信息载体'——也就是那些被扭曲的知识——直接感染人类意识。一旦被感染，就会自发地在认知层面进行复制和传播。"
美国代表展示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视频：一个小镇的居民集体出现异常，他们用整齐划一的动作行走，口中念念有词地重复着青岚高中的校规。"社会结构正在崩溃，常规手段无法阻止这种污染的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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