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飞驰,耳边马蹄哒哒作响,明窈手中捏着一份字据。
字据有条有理,白字黑字清清楚楚写明了明窈和李摇摇两人从此之后只受楚邀直接管辖,采玉量的核算从矿场中单独脱离。
空白处摁上了楚邀的私章。
此事已然成为定局。
陆博在前面驾着马车,心里倒是好奇楚邀到底对着明窈说了什么,但是主子并未开口,他就不能僭越。
只是两人从书房出来时,明窈脸色阴沉,手里捏了张巴掌大点的白纸,身后跟着的楚邀只吩咐了将明窈送回去,多余的便没在开口。
明窈的手腕上粘着尚未干涸的墨迹,上面还有淡淡的墨香,窗外人影稀疏,荒僻到连点绿色的植被都见不到,心思忽然飘到了楚邀书桌前的一小盆文竹上。
楚邀此人心机实在是太深沉,不见兔子不撒鹰,任凭她将好话说尽都未曾又动容,直到她说能做楚邀手中的一把刀。
他神色淡淡,手心把玩着文竹的枝叶,一张嘴要把人给气死:“我也不是什么人都用。”
明窈的目光也落在面前那盆枝叶稀疏的文竹上,淡然相对:“我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一般人。”
楚邀笑了,将把玩的手放下。
“孟彪是张秋春亡妻的侄子,一早就被提拔到7区做矿监,他坐在这位置上太久了,我倒是觉得看着有些厌烦。”
“要他死吗?”明窈受不了这样绕着弯子讲话,直接发问。
楚邀挑眉:“你就这么以为吧。”
他从书桌里抽出来一张纸,提笔挪腕,字迹饱满有力,竟也有几分大家风范。
印上私章递给明窈之后,楚邀吹开茶碗上的浮沫,提点道:“你和彪哥,我当然希望留下来的能是你。”
一阵寒意窜上脊背,明窈捏紧了手中的字据,脸色有些难看。
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和彪哥,只能活一个。
今天她过来戳破了楚邀想和张秋春分庭抗礼的心思,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她如果没成功,楚邀绝不会放任隐患流落在外。
斗不过彪哥,她就要死。
车辙碾过一颗碎石子,连带着整个马车都顿时腾空一瞬,颠的明窈一头撞上了马车的车顶,痛的她呲牙咧嘴。
陆博坐在前面止不住骂骂咧咧:“哪个孙子把石头弄大路上了?别让我抓着了,老子少不了要带着你认认这些祖宗十八代!”
回了矿场,按理来说天色已晚,瓦房里应该没什么声响,是该沉沉睡去的时候。
可瓦房周围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这架势似乎比着上一次矿区吃饺子还要热情,就连一向不乐意参与纠纷的人也踮着脚尖往前看。
“哎呦,实在是造孽哦,这人肯定是活不了了。”
“可不是呢?那人也真是犟,给彪哥服个软也就算了。”
明窈在四周环顾了一圈,平常最好事的李摇摇居然坐在一块大头上,心无旁骛地玩着地上的杂草,竟然是一点没被躁动的人群影响。
见到明窈之后,李摇摇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明窈,你去哪了?”
明窈将字据贴身放好,眼睛朝着人群瞟了一眼:“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这么热闹?”
李摇摇被这么一问,刚刚想说的话立刻就给忘了个干净,撇了撇嘴:“还能怎么了?矿监又发疯了呗。”
发疯?
“听说是搜东西,搜出来有人私藏了原石,现在彪哥正审问着人呢。”李摇摇道,”也没什么奇怪的,之前矿区里一直有这种事,只不过最近少了一些而已。“
不管是在哪个矿场里,私藏原石都是重罪,轻则打几十棍子赶出矿长,重则就直接砍断双手,任人自生自灭。
“被搜查到的那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说自己没私藏,谁知道呢?咱们就是老老实实干活的普通人。”李摇摇叹出一口气。
想起许久之前她从河滩上找出来的红玉被塞进了彪哥的衣袋里,明窈倒是泛起了疑:“这私藏原石,是谁都不许,还是只咱们这些奴隶不许?”
“当然是都不许!这矿场是要给朝廷纳贡的,只有朝廷挑选完剩下来的石头才是矿藏私人的,谁敢动朝廷贡品的心思?”李摇摇又琢磨着补充了一句,“但是也说不定。”
她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小采玉奴,哪里能知道那些大人物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最多就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而已。
明窈挥开拥挤在面前的人群,透过缝隙。
躺在地上的那男人满眼不甘,已经被打的没了喘气的力气,在他的旁边放着一块所谓的赃物,皮壳漆黑,有可能是块高冰翡翠的原石。
血在地上一路蜿蜒,汇聚成一道蜿蜒的红色血河,血泊里站着面目狰狞的彪哥,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根粗重的木头。
等那人断了气,周围也没了讨论的声响,就连彪哥的狗腿子都笑不出声。
这矿场上的人早就跟彪哥离了心,要不是彪哥上面还有一个张秋春,这矿区的矿监还不一定是谁。
场面太血腥,明窈没再多留,闭目仰躺在床上的时候,脑袋里还在想着被活活打死的那人满眼的血泪。
第二天在矿山上凿玉石,周围都萦绕着淡淡的死寂感,昨天晚上的惨烈血腥到底是影响了现在矿山上众人的状态。
身边的大哥有一搭没一搭地捶着面前的山体,险些一锤子砸到自己的手。
明窈适时将手伸过去一挡,锥子和地质锤撞在一起,锥子落点偏移两寸,好歹是保住了那只心不在焉的手。
眼见锥子在手指的不远处嵌进山体,大哥心里一阵后怕,后知后觉出了满头的冷汗。
他对着明窈感激一笑:“谢谢你啊妹子,要不然我这双手就保不住了。”
明窈有意搭话,也明知故问:“往常也不见你这么粗心,脑袋里想什么事情呢?”
大哥一脸的战战兢兢,脱口而出道:“我能想什么?还不是昨天晚上?墩子死了,死的还这么惨,都他妈赖这狗矿监。”
“矿监?”明窈抬手将山体上的一块原石给撬出来,好奇道,“跟矿监有什么关系?昨天不是赖那人自己私藏了原石吗?”
大哥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手用力攥紧了锥子,恨到指节泛白:“若不是那狗矿监,墩子怎么会......”
“你们两说什么呢?不用干活了?”
身后发出一声猛烈的爆喝,彪哥手里拎着一条长鞭,运足了力气朝着两个人甩来。
长鞭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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