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江弃言并不知晓他无比信赖的先生已经给他布置好了陷阱,并决心要他这段尚未开始的友谊无疾而终。
蒲听松垂下眼,目光并不看臂弯里的小孩,只是盯着地面某处。
他的小宠物,就合该只是他一个人的。
他势必要在江弃言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让他的小兔子再也不敢尝试与旁人亲近半分。
江弃言仰着头,用满是依赖的眼神看着先生的下颌。
蒲听松便揉揉他脑袋,抱他去了书房。
他听见先生说,“今日再学三页,许你自由活动。”
先生握着他的小手,在白纸上写下一个个韵脚。
平静如水的嗓音为他讲解着那些字词的意象,如还在宫中时小书房的每一日那样。
一年半了,这是他第一次走神,没有专注听先生讲话。
他以前不会这样的,先生肯教他,他便把先生说的每一个字都格外珍视。
只今日,他忍不住去想,那个人怎么样了,能不能救过来呢?
救过来后,他想多陪那个小乞丐说说话,那个小乞丐一定很不安,就跟他刚来的时候一样。
他要告诉小乞丐,先生特别特别好,不用害怕的,先生允许他们两个做朋友,那就是愿意让小乞丐留下来了。
他原本以为先生会生气的,可先生没有,先生真的对他太好了,什么事都由着他纵着他,他……
脑门忽然被书卷轻轻敲了一下,蒲听松的声音听不出来喜怒,“罢了。左右听不进去,你去玩吧。”
江弃言忽然感到有些后悔,先生在给他讲东西,他在干什么呢?他居然在想别的事情!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你出去吧”,蒲听松从小桌后起身,走到高了很多的书桌前,“托小弃言的福,为师需得……”
蒲听松忽然停住,手指无意识地搭在那厚厚一沓折子上,“也不是什么大事,熬个夜就做完了。”
于是江弃言忽然意识到,先生这是受罚了?
因为他昨天的冒冒失失,先生要挑灯夜战吗……
先生都这么忙了,还抽时间给他授课,他却辜负了这份心。
先生一定很难过吧……
江弃言不敢再打扰先生工作,抓着自己的衣角怀着浓浓的愧疚很快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他深深看了蒲听松一眼,似乎是要把先生的样子刻进脑海里。
他告诫自己,就算有了朋友,也要把先生放在第一位,先生的地位是永远不可替代的。
绝对不可以乐不思蜀让先生伤心……
蒲听松看着严丝合缝的书房门,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将目光移至窗台处,看着小孩远去的背影,笑意渐渐匿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阴郁。
良久后,他吐出一口浊气。
没关系的,没人能拐走他的小兔子。
很快,他的小弃言就会恨上那个人了。
不能急,啄玉尚且困难,何况是雕人呢?
他得多用心一点,江弃言才会慢慢被打磨成他想要的傀儡样子,不是吗?
江弃言找到管家,老人的眼神有些躲闪。
“没关系的”,江弃言摇摇头,“我不怪你告诉先生,先生已经允许他留下来了。”
老人闻言,目光更加躲闪不定,只是沉默着把他带到柴房,就快步离开。
小殿下啊……
老管家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
这孩子根本不知道家主有多可怕。
他在帝师府做了几十年的管家,接待过各式各样的达官贵族,还从来没有见过像蒲听松那么心机深沉的人。
老家主去世的那三年,他看着小家主从一个九岁的孩子飞速蜕变,那时他再面对年仅十二岁的小家主,竟感到深不可测。
如今又是一年半过去,家主越发令人畏惧了,这整个帝师府乃至整个朝堂整个绥阳,基本没有不怕他的吧……
江弃言回头望了匆匆离去的老管家一眼,心底有些疑惑。
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太愿意跟他接触啊?
是因为还没有接纳他把他当外人吗……
也是,他本来就是外人……
江弃言搓了搓冻僵的小手,推开柴房门。
里面的人已经醒了,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见进来的是他,才慢慢探出一个头。
“小公子”,那乞丐冲他笑,“谢过了。”
这个乞丐的谈吐,好像不是寻常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江弃言想起先生跟他说过的话,便留了个心眼,“你叫什么?”
小乞丐目光暗了暗,“家道中落,身份敏感,从前的家世已与我无关,我本漂泊一浮萍,四方无容处,世中无我名。公子唤我方无名便是。”
方无名……
江弃言抿了下唇,“你从前叫什么?”
“公子,您就别问了”,小乞丐似乎有些为难,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罪臣之子,外面……”
小乞丐凑近他耳朵,压低声音,“在抓我。”
江弃言整个人都是一僵。
太近了。
江弃言瞬间推了方无名一把,声音有些抖,“你别碰我!”
方无名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手,“抱歉,逃亡途中来不及整理,一身狼藉惹了公子不喜……”
不是的……
江弃言有些后悔自己反应过大。
并不是嫌弃,他只是不习惯被触碰,何况他们两个刚认识不久,这个方无名连真名也不肯告诉他,忽然靠他这么近,他有点害怕。
江弃言放下手里的包袱,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先将就,先生在忙,晚点我再去找先生安排房间给你住。”
江弃言被这么一吓,也不想多待了,转身就走。
身后方无名对他躬身行礼,“谢过公子救命之恩,方某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不用了”,江弃言小声,“是先生开口我才敢留你的,你要谢就谢先生吧。”
恰在此时风起,雪花被卷到空中,雾一般藏去江弃言一半身影。
少年目光微动,目送他消失在柴房外的风雪中。
方无名心下思忖。
叫那个人先生的话,这小孩便是太子吧。
看这维护的样子,小太子似乎并不知道他先生是个什么样的恶魔呢。
方无名用力握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一年了,方丞相已经死了一年了,如今他终于混进帝师府,可以找机会为爷爷报仇了。
只怕那个人已经忘了自己剑下还有这么个冤魂吧?
蒲听松,那日你不杀我,就是你做的最错的决定!如有机会,我必杀你!
临近正午,蒲听松开门的时候,意外看到有个小孩坐在门口。
他把手放下去,摸了摸小孩的头发,心情好了不少,“怎么不去找你的小朋友玩?”
江弃言摇了摇头,蹭了蹭先生的手。
可是没蹭多久,先生又把手收回去了。
他仰起小脸,仰视着他的先生,目光中藏着一丝委屈。
为什么要收回这么快呢,他还想再多蹭一会的。
“他好像是个逃犯”,江弃言咬着下唇,目光中满是担忧,“他会不会给先生带来麻烦……”
“先生……”江弃言垂下头,“我后悔了……”
他不应该随便捡人的,万一牵连先生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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