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触手也就算了,她知道他有时候控制不住。
……这又是什么?
视线下移,她盯着他捉着自己衣角的手,指上纵横交错生着各类刀茧和伤痕,实属谈不上一句好看。
他好像睡熟了,拟态发出轻微的呼吸声,一点点呼出的温热空气流动在她鼻尖,除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表情难得柔和放松,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唇角含带软化的笑意。
某种意义上,这人确实是越活越回去,简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算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几乎就在她叹气的那一刻,身上的触手动了,一根一根从身上剥离。
[主子?]
那个声音含含糊糊地,带着一点梦醒间的迷离和说不上来的失落。
[…又是梦。]
有一种很奇怪的冲动在心口飘动,她无法分析成因,也想不明白,但还是顺着想法那样做了。
纤长如玉的手臂展开,很轻的环在他身后。
她感受到他的身体顿了一瞬间,而后立即变得僵硬,流畅有力的胸口肌肉鼓起,散在床上的触须也惊吓般纷纷生硬得竖起来,像被高温灼烧一样,窘迫得一个接一个卷成盘香状。
[不,不敬。]
他好像不知道说什么了,空洞的眼眶轻微翕动,连习惯性的道歉也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呆呆地木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闷闷笑了一声:“你可以再睡一会。”
“……”
说着不敬,可他抓着她衣角的手却更加用力了,她甚至能看到隐约暴起的青筋。
最终,他很谨慎很小心地,将一条胳膊向上抬了抬,先轻轻用指尖试探着碰她的皓腕,见她没有拒绝,最后揽住了她的脊背,尽管尽力压抑着,触手们还是泄出几句叽叽呜呜的奇怪响声。
[不是梦。]
[……]
[……]
[好喜欢。]
好吧。
看起来完全没有睡觉的欲望。
她用另一只手捻起他的一绺头发,坏心眼地打了个结。
“你的头发变成原样了。”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小心紧张地:“您…不喜欢的话…可以剪掉。”
“算了,也挺好看的,像海草。”
说着,她坐起身,让他在僵硬中靠在自己腿弯里,手为梳,一下一下替他梳理。
阿诺的头发很长,量也很惊人,尾部浅浅翘起来,虽然有的地方也有点毛糙,但摸起来意外的柔软,偶然间遇到卡住的地方,也不算太难解开。
地下的怪物们,大概不会想到,有人将十七层的人形天灾当作如此温驯的宠物饲养。
轻柔的温度从头皮有规律的传来,温凉的呼吸拂过皮肤,他不敢也不想拒绝,急切不舍得矛盾:“我…我自己来就好。”
正好梳到一处结点,乔知遥皱眉:“别动。”
拿起一边的梳子,简单梳顺最后一处结点,她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起来,又拿起放在一边的茶白发带,简单帮他扎了个结束起来,终于满意了:“走吧,范无咎说的医生准备好了。”
.
手术并不在地下,而是一间较为偏僻的,类似私人黑色诊所一样的破旧医院。
“我很质疑它的正规性。”乔知遥面无表看着眼前的私人诊所,“你做好消毒了吗?”
范无咎嘿了声:“你真把盲眼当正常人类了不成?你知道找到对他有效的麻药和敢给他做手术的医生多难吗?别挑三拣四的了。他又不会有什么术后感染的问题。”
话虽然在理,但是,这不是行医不规范的理由。
她是真没听说过,连手术室都是拿屏风格挡的医院。
乔知遥还想说什么,腕上的触手轻微拽了一下她。
“没关系的…”他声音沙哑,在她要皱眉的时候,“身体的自愈能力,很强,不会有…其他问题。”
她眯起眼,将视线放到一边的医生身上,看起来是个二十多岁的正常人类青年,样貌友好,但表情却相当之凝重,看着阿诺的视线哪怕说不上恐惧,但也极其忌惮。
给十七层的顶级怪物做手术,这件事足够他吹一年了。
不,不,比起这个。
医生唇角一抽。
这个女人是人类吗?为什么她能够和盲眼单独相处这么久还活得好好的?
“局部麻醉,按照正常的流程给他消毒清创。”乔知遥皱着眉头嘱托,“他和正常的病人没什么区别。”
?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正常的病人他可不用担心手术做到一半自己会被暴起的病人嘎掉的问题。
于是他确认。
“局麻?”这太危险了。
“对。”乔知遥恶劣地勾勒一下唇,“全身麻醉的话,我不敢保证在完全失去意识时,他的触手们会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医生打了个寒颤:“……那还是局麻吧。”
影子里的尾巴不安地翻动了一下,似乎难耐想敲碎眼前陌生人头骨的意图。
她摸了摸他的尾巴。
“去吧阿诺,听医生的话,我在屏风外等你。”
……兼职医生眼睛也抽动了一下。
这个女人一定不是正常人类。
严大人都从来没用过命令的语气和盲眼说话。
然而,让他更感魔幻的是。
虽然不情愿,但高大可怖的怪物还是乖乖踏进了狭小的屏风内。
等医生硬着头皮跟着盲眼进了屏风内,范无咎耸耸肩朝向乔知遥:“等着也是干等,咱们去外面喝点什么不?”
“……”
手腕上盘着的触须一下子收紧,拒绝之色不言而喻,乔知遥面无表情地看他。
“行行。”
他拉了椅子坐下,屏风内偶然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乔知遥也坐了下来,主动开了话题:“把‘帐’放下来吧。”
“‘帐’,哦你说隔音的那个?没必要吧。”
“好吧。”见他执着,乔知遥扯唇,“之前在地下的时候,你让我小心W……”
欻得一下,四周飞速亮过青色的幽光,范无咎在她抖出更多不得了的事情前喊停,紧张压低声音:“停停停我的大老板,你是想害死我吗?”
“是你自己说不用的。”
“我这不是怕盲眼听不到我们说话着急吗?他那怪脾气你不了解啊?等会他着急,遭殃得可是别人。”
“为什么让我小心W市?”她没兴致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扯皮:“换句话说,为什么让我小心严罗?”
“……”
片刻的沉默后,范无咎笑了:“好问题。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起比较好。”
“啊。”
他好像忽然找到了切入点,扬眉:“你难道不觉得,有时候自己身上的某一部分很奇怪吗?比如,总是会有多余的声音之类的。”
多余的声音?
他在指那个最近,或者是更早之前,住进她身体里,和她有一样长相的人?
“我还挺羡慕你们这些脑子好用的人。”他直接了当,“你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托生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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