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连天。
第十九层楼冒出滚滚浓烟。
宋忱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周身是滚烫的气息,阵阵呛鼻的烟雾直刺激他的喉咙。
他被熏得几乎要咳出脏腑,小孩的哭叫尤为刺耳。
“爸爸——妈妈——!”
声音撕心裂肺,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努力睁开眼试图看清眼前景象,却蓦地被人捂上了双眼。
那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紧紧抱住他,嗓音嘶哑。
“不看不看,不要哭了......”
“队长,十九层的火太大了,人根本救不下来......”
“我们来得太晚了......”
抱住他的警察到最后也哽咽了,收紧了胳膊拦住挣扎着叫喊着要找父母的孩子:“别看了......宋忱,不要哭了......”
最后一句话令宋忱猛地一惊,瞬间汗流浃背,醒了过来。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是先前设置好的闹钟。
他怔忡了顷刻,随即缓着呼吸去摸手机,但猝然间摸上一只手。
他一愣,抬眸看向陆和锦。只见他有些尴尬的从他腿上收回手,向他解释:“......我只是想关一下闹钟。”
他两只手都把上了方向盘,不去瞧宋忱了。
宋忱关了闹钟,现在是两点十五,他睡了十五分钟。
短暂的噩梦让他的太阳穴涨得突突直跳,连着胃都有些隐隐不适。他揉了揉额角,忽略掉身体上的难受后打开了手机。
“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是七点四十五至七点五十,主要死因是窒息。”他缓了一下,说。
陆和锦虽然在开车,但反应很快。
“死者手腕伤口崩裂过,所以凶手是先割破了她的动脉,等到血液第一次凝固后再把她吊在井中使她被勒死?”
“嗯,很有可能。”
他放下手机,转而拿起纸质文档。
文档上记录着毕逢书和范依淇的家庭情况。
宋忱看到上面“父母在外务工”的字样,才明白没有在村中瞧见有人大悲大恸的原因。
车忽然停了下来。
他侧头朝陆和锦看去。
陆和锦降下了车窗,一只胳膊搭在上面,正往前方望了望。前面加油的车辆不少,又要耗掉五分钟。察觉到他的视线,他说了句:“车没油了。”
宋忱点点头:“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打开车门径自走去。绕过旁边的车辆,再走远了一些,确保不会造成影响后停在了一个转角的墙边。半晌,背抵上墙,他抽出一支烟点燃。
这边正好是通向洗手间的路,他只给了自己两分钟的时间缓解情绪。
“五、四、三......”
他心里计算着时间,刚想要掐灭烟头,面前却忽的落下一道阴影。
他和一双辨别不出有什么情绪的眼睛对上。
陆和锦盯了他片刻,而后挪开视线。只是走向洗手间与他擦肩而过时说了声:“幸好你穿的不是警服。”
宋忱一愣,烟蒂烫到指尖才蓦地反应过来。须臾,他以手掩面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竟然被小他五岁的年轻人批评了。
之后的一路,他们又恢复到了最初僵滞的氛围。
将近三点四十,他们才到达庆英大学。
因为过两天就是清明,学校里的人大多数都回家了。他们进去后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等他们的刑侦队队员。
也没有别的原因,直逼一米九的身高想让人忽视都难。在青怀市宋忱还是第一次见到跟陆和锦身高不相上下的人。
瞧见他们,那人微微顿了顿,之后先向陆和锦颔首:“陆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也不作多言,又朝着宋忱,开口时语气自然,“宋支。”
他长相同他的气质一样温和,使人如沐春风。
陆和锦见到他之后话明显少了很多,面上沉沉,却也没别的神色。
宋忱看出他们俩相处的端倪,不便插手打探,于是又听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季钰,青怀市刑侦队的一员。”
“嗯。”宋忱也回道,“宋忱,庭阳省特案组队长。”
季钰笑了笑:“我知道您,我们的前辈,破过很多重案。”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说实在的,他被人叫过前辈,但头一回听人用尊称,他一时间有些不自在。
正在此时,沉默许久的陆和锦也不满的打断了他们:“也大不了几岁,没必要用尊称。”停顿了一会儿,“先去调查线索再说。”
说完就抬步走了。等到他走远了一些,季钰才转头对宋忱解释:“他的脾气就是那样,不是刻意要针对你。”
一个上午相处下来,宋忱对陆和锦大概有了点了解。从一见面陆和锦与季钰之间的气氛就明显与其他队员不同,尤其是陆和锦那方散发的寒意。反而季钰还显得谦和一些。
“你们很熟悉?”
季钰明显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一下后一笑带过,换了个话题。
“......队长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其实对人很好。如果我们队里有人生病,他是第一个骂人的,也是第一个跑去买药的。”
说着,他们在一间办公室门外停下。
陆和锦走在前面,只听见他们絮絮交谈,听不清内容,但似乎很融洽。
他回头看他们:“这里?”
季钰:“对。”他上前去敲了敲门,“范老师,我们过来了。”
陆和锦和宋忱站在一边等着。
季钰话音落下,办公室里应了声:“好的。”
从声音来听,对方应该是三十左右年纪的男性。
不一会儿,办公室门被打开。范叙看到门外的三名警官,目光顿了顿,而后一笑:“你们好。”他又看向季钰,“季警官,他们就是你说的长官?
季钰对陆和锦和宋忱做了个简单的身份介绍,然后侧过头对他们:“陆队,宋支,他是庆英大学的一名声乐老师,叫范叙,曾教过死者毕逢书声乐课。”
“还有,”他声音小了些,刻意控制了音量“他在六年前和还在青怀市读高中的毕逢书有过一段恋情。”
闻言,宋忱心下一动,和陆和锦看到了彼此眼中一瞬即逝的情绪。
范叙似乎猜到他们在说什么,也不介意:“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我在她要念高三的时候跟她分了手。我们现在只是普通师生关系。”
他见他们都不说话,于是又问:“你们是先要到办公室休息一会,还是直接去宿舍找线索?”
他们自然选择了后者。
去宿舍的路上,陆和锦瞥了瞥一直挂着温和笑容的范叙,冷不丁出声:“毕逢书死亡这件事你倒是接受得挺好?”
“......也不算是。只是之前有过预感,现在听说也没那么震惊罢了。”他想到什么,笑容淡了下去,隐隐惆怅,“六年前刚和她在一起,我就隐约感受到她的精神不怎么样。后来分手,我甚至听说她还患了抑郁症。再后来,她上了大学,还写了一本小说。人气还挺高,但我不认为书中的内容不应该是一个正常思维的学生可以想出来的。”
范叙看了宋忱和陆和锦一眼,“书名就叫做,《杀死身边人》。”
他们一顿。
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范依淇。
季钰在一旁低声解释:“我上午搜查过宿舍,在毕逢书和范依淇的寝室里找到了一本书,就是他说的那本,放在范依淇的床头,应该是她在看。这本书就是以礼佛村的祠堂为背景,写了一个发生在祠堂的命案。”
几乎是立时宋忱就看了过去。
他也明白宋忱想要问什么,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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