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典型的视觉动物。
没谁在意一只小动物的张牙舞爪,但当一个接近一米九的结实男人堵在面前,大部分人都会立刻记起社交礼仪,变得客气、和善又好说话。
古斯猜测,自从亚瑟的好体格彻底长成,又练就一手出神入化的好枪法之后,恐怕已经很久没经历过如此的调戏。
以至于此刻,男人的表情中除了纯然的恼怒,还掺杂了几分的懵。恍如一头遭到两脚兽刺挠的壮年雄狮,眼中腾起的除了杀气,还闪烁着股这怎么敢的疑惑。
可很快,疑惑消失,怒火退潮,就连那因情绪起伏而绷紧的衬衫领口也放松了些许。亚瑟慢条斯理地将手枪塞回枪套。
“哦,瞧瞧,我们的邪祟朋友终于鼓起勇气问价了,是吗?”他轻蔑地说着,一边粗鲁地扯了扯衣领,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冲突热身。“你知道么,普莱尔先生,我刚才真想给你来上一拳。然后,我想起来,你连个能揍的影子都没有。”
男人摇摇头,似乎是被自己的冲动逗笑,继而按向嘴唇,打了个响亮的唿哨。
不远处,已经认了黑朗姆这个名字的荷兰温血马回以嘹亮嘶鸣,欢快地小跑过来。亚瑟轻拍马颈,旋即一把抓住马鞍,一个轻盈的跃身,重新回到了马背上。
“听着,伙计,你想摸就摸吧。”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顺手拨转马头。“反正这些天,我也就勉强感受到你这么可怜巴巴的两下。说不定这还是你憋了一个月的成果,嗯?”
不等回应,亚瑟长腿一夹,黑朗姆立即开跑,默认追着他的镜头同时开始移动。绿草在他们身边飞逝,蹄声与溪水的潺潺声交织。古斯的视角随着马匹奔跑的节奏前行,似乎他也成了个骑术精湛的牛仔。
除了他遭到了无视。
又或者说,一种示威。
“还不忘挑衅我啊,摩根先生。”古斯低笑,浑不在意。“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当你同意了。”
“来。”亚瑟跟着嗤笑。“用力点。我倒要看看,你那双虚无缥缈的爪子能不能让我的汗毛竖起来。”
话虽如此,男人的躯体却悄然倾得更前,接收到信号的黑朗姆再度加速。
——亚瑟在紧张,而且在赌。赌他不会在疾驰的马背上轻举妄动。
但,这种算计全基于过去的经验,基于过去二十余天他刻意展现出的那一面。古斯饶有兴致地,想象着自己的手,按上亚瑟的后颈。那里被竖着的衬衫领和乱翘的暗金色发丝掩盖着,只露出若隐若现的一小截。
哗啦——
马蹄踏入浅水,激起一片晶莹的水花。上游几头正在饮水的鹿受惊抬头,盯来警惕的一眼,白尾一翘,迅速跃入岸边的灌木丛。黑朗姆感受到水流的阻力,本能地放慢脚步,但背上的人类双腿夹紧。
马匹重新起速,溅起更多水声,亚瑟的声音也再度得意洋洋地扬起:“怎么了,邪祟?你那双鬼爪子是被水冲走了?”
——所以,这代表随意构想的抚触无效?
古斯若有所思,让想象中的手掌下移,从亚瑟后颈那块被西部阳光亲吻成浅蜜色的皮肤,缓缓探向亚瑟的背。
那里的肌肉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夸张,又充满力量。锻炼得宜的背阔肌、斜方肌和宽阔的肩膀一起,构成了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倒三角形,并因此更强调了下方流畅的腰线,以及自己审美的正确——束身马甲,略收腰的长裤,相当完美地衬出这份力与美。
不过,亚瑟还是放松的。既没因紧张而僵硬,也没因警惕而绷紧,无形中证明了自己的“触碰”还是没到先前能引起反应的程度。
但,先前自己在想什么来着?是果然不该给亚瑟穿外套,还是亚瑟果然是一款天选衬衫叠马甲圣体?
好像都差不多。关键似乎在注意力。毕竟亚瑟先前一直裹在各式各样的破旧衣物里,昨天倒是换了新的,但有外套。今天还是头一次复现自己给游戏亚瑟定下的装束,于是,自己也不可免俗地盯上了那截诱人的腰,集中,再集中——
扑通!
黑朗姆陡然一跃而起,古斯视野左侧小地图上,一个小型红点同时闪烁。而亚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晃,腰腹肌肉瞬间绷紧。
水蛇,蟾蜍,或者别的什么让马匹吃惊的东西。这都不是重点。亚瑟迅速倾身安抚黑朗姆,再坐回原位时,脊背挺得更直,肩膀也微微后收。
“该死。”他低声咒骂,蓝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手同时按向腰间,“邪祟,你先消停一会。”
“哦?”古斯饶有兴趣道,“摩根先生,终于不再嘴硬了?”
“得了吧,普莱尔。”男人冷笑,“你那点把戏就像在给我挠痒,动静还不如几只该死的跳蚤——我说真的,停。”
“有意思,亚瑟。”古斯轻笑,“你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对付跳蚤。怎么,难道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亲密接触?要不要我轻点?”
“闭嘴,普莱尔。”亚瑟低声咆哮,“睁大你那双见鬼的眼睛。这里简直是抢劫的天堂。我能闻到麻烦的味道。”
“……嗯?”
男人的语气相当严肃,不像被摸得羞恼成怒,更不像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古斯恋恋不舍地抬起镜头,发现在自己沉迷探索亚瑟时,黑朗姆已经涉过浅溪,蹄子踏上了河岸松软的泥土。
前方是一片要密不密的树林,上午的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往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再远处,灌木丛晃动,显然是些受惊的小动物在仓皇逃窜。
没有鸟鸣,只有水声、风声和马蹄声在回荡。确实是个适合埋伏——或者已经存在埋伏的——的地方。
“呃。好吧。”古斯不得不赞同亚瑟的判断。“你说得对……不过我们不是第一次走这条道,怎么今天就不一样?”
亚瑟嗤笑:“你的功劳,我亲爱的邪祟老板。”他轻扯缰绳,放缓马速,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新衣服。“瞧瞧这身该死的行头,还有这匹招眼的漂亮搭档。我们现在就像顶着个见鬼的‘抢我’牌子在这招摇过市。”
“不然,我现在催马?”古斯问,“这段路我还算熟,应该不至于让你撞树……”
亚瑟的表情顿时变得像在看白痴:“他们会打马,伙计。除非你那双下流爪子突然又能挡子弹了——等等,你还不能吧?”
古斯无言以对。现实世界可没游戏里的载具豁免。一匹昂贵的高头骏马不仅会吸引亡命徒贪婪的目光,更会成为他们枪口的绝佳靶子。而他一点也不想测试背包里那些马匹药品是否有效。
“我看到他们了。”亚瑟忽然低声说。“伙计,你有何打算?”
古斯默默把镜头从东转到西,又从西转到东。
树。树。树。灌木。松鼠。岩石。落叶。枯木。鸟。树。树。树。
“他们在哪,亚瑟?”古斯虚心求教,“来点提示?”
亚瑟一言不发,嘴唇抿紧。古斯福至心灵,构想E键。
这是下马的按键,亚瑟随之利落地翻身。双脚刚一着地,亚瑟的肩膀就微微放松,如同卸下了一部分重担。
“往前。”亚瑟嘴唇蠕动,语声几不可闻。“五到六。”
W键。前进。男人的躯体也即时反应。一步,三步,六步。他稳健地甩开了马匹,站定。继而,亚瑟缓缓抬起下巴,不疾不徐地扫视周围。
“来谈谈?”亚瑟问。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树林俨然活了过来——首先是细微的窸窣,接着是靴子踏裂枯枝,树枝和灌木一道晃动。
三个人影如鬼魅般从不同方向的灌木丛中站起,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亚瑟。紧接着,从最近的一段粗壮树干后,一个留着油腻八字胡的男子慢悠悠地绕了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刃面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哟呵,瞧瞧,这是哪位尊贵的先生?”八字胡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泛黄牙齿。他的目光在亚瑟身上游走,最后越过他,贪婪地盯上了后方的黑朗姆。“看来我们今天撞大运了,伙计们。居然有老爷亲自来敲门。”
“没错。”一个手下附和,脸上滚动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光芒。“这位阔老爷看起来很是慷慨。想必不会介意与我们分享一些财富,是吧。”
“识相的有钱人活得长。”另一个歹徒狞笑着向前迈了一步,枪口微微上抬,直指亚瑟胸口。“现在,先生,不如我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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