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让我看到他？”
薄奚兰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那股熟悉感太过强烈。
就像在平圃看到残魂说“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活”时，就像在真相镜里看到景台山交易时，那种“我应该记得，却偏偏忘了”的痛苦，像细针一样扎在她的骨缝里。
碎片的青雾突然裹住她的指尖，像有什么东西在往骨缝里钻，是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是玉兰花的香。
可这些画面像被雾蒙住的走马灯，怎么抓都抓不住。
她想问“你是谁”，却发现连“你”的发音，都卡在骨腔里发不出来。
陆吾点头，九根尾巴同时扬起，尾尖的金色痕迹在空中织成一道光网。
“吾的时间能力，能回溯未被意志篡改的片段，青衣人在当铺外等你的那些年，意志没来得及抹去，吾能让你看见。但这能力是碎片，只能回溯起最让他的执念片段。”
陆吾的人面转向当铺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不过，意志不会允许的。刚才吾在雪地里等你，已经被它的雾气缠过三次，若不是有昆仑的灵气护着，吾恐怕连当铺的门都靠近不了。它怕你看到这些，怕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找。”
薄奚兰深吸一口气，压下碎片带来的灼痛和脑海里的混乱。
她知道，这是交易，是当铺的规则，妖怪典最珍贵之物，换执念的实现。
可这次的“执念”，和她有关，和她三千年的寻找有关。
她低头看向胸口的灵魂碎片，青灰色的雾气正围着那道金色的光网轻轻转，像是在呼应。她想起前章里英招变成草时，草叶勾着她的脚踝告别，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暖意，这些妖怪，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她寻找那个“不知名的人”。
“典当掌控时间的碎片能力，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陆吾的人面露出一丝决绝，虎爪轻轻落在雪地里，指甲陷入积雪。
“代价是，能力消失后，吾会变成昆仑之丘的一块石头，永远守护帝之下都，再也不能移动，再也不能掌控时间。”
它顿了顿，又道，“吾守昆仑万载，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山间的每一株梅，每一朵雪莲，都是吾看着长大的。可若能让你看到他的等待，若能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找……这代价，吾认。”
它看向远处昆仑主峰的方向，九尾轻轻扫过雪地，那里有它守了万载的花期，有它调过的四季，此刻却在慢慢模糊。
薄奚兰的骨缝里渗出淡淡的水雾，她伸手从袖中取出契约卷轴，卷轴展开时，泛着淡蓝色的光，在雪地里显得格外明亮。
“契约在此，陆吾，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代价非同小可。”
陆吾没有丝毫犹豫，九根尾巴猛地一甩，金色的光网落在契约上，竟让淡蓝色的光晕又亮了几分：“吾真的想好了。”
薄奚兰的白骨手捏着一支狼毫，笔尖蘸取用她指尖的血调的朱砂，三千年了，每次交易都是如此。
她低头在契约上写下：
陆吾，典掌控时间的碎片能力，换让薄奚兰回溯起青衣人执念的记忆片段，代价：化昆仑之丘的石头，永守帝之下都。
字迹刚落，契约上的淡蓝光晕突然变得刺眼，陆吾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陆吾那深褐色的虎毛，慢慢失去光泽，变成了岩石的灰色，九条尾巴上的金色痕迹逐渐淡去，尾骨开始变得僵硬，像是被冻住了。
就连人面的虎纹都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细小的石纹，从脸颊延伸到脖颈。
陆吾的虎爪最后一次按在雪地里，指甲上的冷玉光泽慢慢消失，变成了普通的石色。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却没有退缩，只是盯着薄奚兰：“现在，吾带你去看。”
它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像是从石头里传出来的，胸口那朵冰晶花，也慢慢化作石屑，落在雪地里，没留下半点痕迹。
薄奚兰收起契约，卷轴自动卷成筒，落在柜台的角落，与其他二十五份契约叠在一起。
她能感觉到，陆吾身上的时间气息正在快速流失。
周围的雪似乎下得更慢了，远处山峰上的云也停止了飘动，就连她指尖的血珠凝结的速度，都变慢了。
“跟吾来。”
陆吾转身，虎身已经有一半变成了岩石，走在雪地里，留下的不再是脚印，而是一道道浅灰色的石痕。
薄奚兰跟在它身后，白骨脚踩在雪地里，没有丝毫寒意，灵魂碎片的灼热感，已经盖过了昆仑的高寒。
两人走到昆仑之丘的半山腰，那里有一块巨大的青石，石面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像是某种阵法。
石缝里还嵌着几片干枯的梅瓣，那是万年前陆吾第一次调花期时留下的，如今却成了它与昆仑最后的羁绊。
陆吾走到青石前，已经完全石化的虎爪落在石纹上，石纹瞬间亮起金色的光。
“这是时间石，吾的时间能力都储存在这里，现在，吾用它来回溯片段。”
陆吾的声音已经变得模糊，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你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跟着吾的力量走。”
薄奚兰闭上眼睛，指尖处的“典”字突然发烫，灵魂碎片的青灰色雾气顺着她的指尖，飘向那块时间石。
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力量裹住，耳边传来风声、雨声、人声……像是有无数个朝代的声音，在她耳边同时响起。
第一个画面，是大唐长安的夜市。
当铺停在一条热闹的街上，灯笼的光映着当铺的木门，门上刻着一道浅浅的痕迹，和她在平圃、在明末见过的一模一样。
一个穿着青衣的年轻男子站在当铺门外，手里拿着一朵白色的玉兰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他时不时抬头看向当铺的门，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的腰间，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极小的“兰”字，那是她在狌狌幼崽身上见过的玉佩碎片的完整版。
有路过的小贩问他：“公子，你在这等多久了？这当铺都关了三天了。”
青衣人笑了笑，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没多久，等一个朋友。她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他伸手摸了摸门上的痕迹，指尖轻轻划过，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灯笼的光落在他的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期待，像极了昆仑雪地里的星光。
薄奚兰想伸手去触碰他，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无形的旁观者，什么都触碰不到。
灵魂碎片的灼热感越来越强，她能感觉到，这个画面里的青衣人，离她很近，却又貌似离她很远。
第二个画面，是北宋汴梁的虹桥边。
当铺停在虹桥的一端，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青衣人已经不再年轻，鬓角有了少许几根白发，手里还是拿着一朵玉兰花。
只是，花瓣有些蔫了。
他靠在当铺的门上，手指轻轻摸着门上的痕迹，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的玉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木牌。
有个老妇人路过，问他：“小伙子，你在这等多久了？还没等到你想等的人吗？我记得，十年前就在这儿见过你。”
青衣人抬头，笑了笑，眼角有了细纹：“没多久，等一个朋友。她会回来的，我得在这等她。”
他把木牌贴在胸口，像是在取暖。
河水的风吹过他的白发，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当铺的门，眼神里的期待，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薄奚兰的骨缝里渗出的雾气越来越浓，灵魂碎片的灼热感几乎要将她的骨头烧穿。
她看着青衣人鬓角的白发，看着他手里蔫掉的玉兰花，空荡的胸腔泛起一股莫名的疼痛。
第三个画面，是明末鬼市的街角。
当铺停在一片昏暗的巷子里，周围都是鬼火，泛着幽蓝色的光。
青衣人已经变成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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