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天回来的景福会碰见陆所晟!
姜询悄么声地把胳膊挪过来,捂在眼睛上装死,在脑子里回忆到底那天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所幸除了路上的一点记忆片段,他已经完全断片儿了。
好一阵之后,姜询才爬起来,叫景福提来了包袱,把金疮药翻了出来。
那天夜里他肩膀上被藏棂砍了一道几寸长的伤口,这几日天气热,又着了水,这几天有些轻微地发疼。姜询自己知道厉害,他也不想让自己伤口溃烂发炎疼得嗷嗷叫,扒拉着衣服自己消毒换药。
虎贲那点酒度数确实高,他昨儿醒了酒去讨要了一点儿来,滚了放凉拿来消毒了。
景福按着他给他清理伤口,横竖差点按不住姜询,嘴上抱怨了几句:“我说公子啊,您可别扭了,我这点手劲真的难以承受了。”
姜某这几年能忍归能忍,但仍然很怕疼的,脑门上汗都下来了,咬着牙不说话。
背后脚步踩在树叶上沙沙的声音响起来,有人快步走向这边来。姜询闻声,自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微微侧头看过去。
陆所晟走过来,目光始终放在他那道狰狞的伤口上:“你们两个人处理不方便,我来帮忙吧。”
景福闻言,听话地让开了一点位置给陆所晟。
姜询下意识地道:“岂敢啊,这是折煞臣了,万万不敢——”
话都没说完,他就被陆所晟一掌按在那了,一句无妨,他也不能再怎么样了。反正人家是天子,还能有什么事想做却不能吗?
他怎么又来了啊!姜询低着头遮掩自己稍稍的有些不自在,到底那天被人家抱回去,还是挺害臊的。他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所晟在身边时就干了这么一出。
姜询莹白的脖颈和左半边肩膀露出来,在树叶透出的几道光线下,白皙的皮肤更显得伤口狰狞可怕。
“伤口怎么弄出来的?疼得厉害吗?”陆所晟接过了景福手里的小撮棉花团,一只手指尖抚上姜询左肩的伤口边上。这一下子像羽毛在那挠来挠去,姜询一缩脖子,哆嗦了一下。
陆所晟觉得姜询体温仿佛很高,指尖的触感发着热。那道狰狞的伤口结了痂,暗红色的一长道,像一只蜈蚣似的趴在那,落在陆所晟眼里刺眼极了,于是他不由得放柔了声音问。
一句话把姜询从自己的思绪中惊扰了出来,他咳嗽了两声,答道:“奥,就是……就是那天夜里的时候,当时梁大人拿着那把匕首,我不敢让他跑了啊,挡在那里,然后就被他挟持了,肩膀上就被搞出来一道伤。”
陆所晟垂下眼睫,心里知道姜询没说实话。
那天的情景陆所晟是有数的,再说姜询是何许人也,再来三个梁仞也不一定玩儿得转,梁仞自个被姜询使小刀划拉两道还差不多呢。
“是么?”陆所晟上手给他细细擦拭着伤口,一寸一寸地用棉花团抚过,一点不敢落下,“既然梁仞这么可恶,又蓄意伤人,赵待诏这么得朕欢心,朕怎么舍得你受委屈啊。依朕看呢……”
他话及此,停顿了一下,姜询不由得向左偏头去看他,等着后半句话。
“不如把他拖出去凌迟了吧?”陆所晟带着一点笑意,很轻巧地偏头同姜询对视上,说道。
凌迟两个字儿轻轻地从他嘴出,却在姜询心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可不兴杀啊,他费这么大力气把梁仞弄到虎贲手里送回京都,就是为了让他在大理寺手里把神宁十年的朔方兵祸给翻出来!这要是把梁仞给凌迟了,他可怎么翻出旧案,为父亲、为姜氏满门报仇呢?再要把梁家牵扯进来,由梁家人亲口供述,那要多么麻烦?!
就这么短短几瞬的功夫,姜询大脑转得快要冒烟了,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无数句话,眼睛却对上了陆所晟那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的眼睛。
姜询轻轻皱眉心想,这小子是不是在诈他呢?眼神跟个狐狸似的,姜询都要看到他一动一动的狐狸耳朵和狡黠的眼睛了。
“如何?赵待诏以为,如此处置怎么样?”陆所晟话音里带着探究的味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
姜询抿着唇,语气真诚道:“陛下,梁仞虽然身负重罪,但到底许多事情还未能完全定论,现如今他在晋阳私藏的粮食兵器,都还要进一步的细查吧,臣不敢置喙,只是若是就这么杀了他,未免以后会少了线索啊。”
他甚至不敢多提祝樛萦和酒泉二十八日的事,那天他去见祝樛萦时,陆所晟可不在。酒泉二十八日的事,祝樛萦已经同虎贲卫们供述过了,全部承认了是自己想要报复梁仞才来到晋阳出此下策。
陆所晟不应该知道这事,姜询还小心翼翼地没提,只提了晋阳的私藏之事。
谁能想到那天陛下真的跟踪着他来的,陆所晟笑道:“还是赵待诏想得周全呢。”
烈酒擦过一处痂还没结实在的地方,皮肤旁的酒液渗进伤口里时,疼得姜询一龇牙,差点叫出声来,好在他及时捂着嘴了。
他可不想在陆所晟面前疼得吱哇乱叫,但奈何纵然再轻柔,烈酒消毒的痛感也只会愈演愈烈。姜询紧抿着唇,齿间却还会溢出一点呻吟。
“很疼?”陆所晟抬起手,关切道。
这哪能承认?姜询哄了自己几句要坚强,咬牙道:“也没有,还好……啊!”
从唇缝里溢出的一声惊呼,陆所晟只是把指尖的棉团落下,轻轻地按了按。
什么恶趣味!姜询恨恨地在心底别了陆所晟一眼。
“夜里大约到渡口处落脚,今夜索性无事,朕亲自去审梁仞。”陆所晟冲着清理完的伤口吹了一口气,扰得姜询脖子痒痒的,“赵待诏带着弟弟随侍吧。”
“好了,伤口处理完了,包扎就自便吧,我先回避了。”陆所晟从容地把棉花团递给了景福,起身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临走还嘱咐姜询,“天气热,赵待诏千万包扎好伤口,不要再碰水了。那日没能为你好好撑着伞,淋湿了你,是我的不是。”
姜询以如今的身份哪敢受这一句,诚惶诚恐地道了谢,恭送陆所晟。
陛下转身,脚步非常稳地离开了,只不过耳根子越发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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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
陆所晟午休时就在心里惦记着姜询,但是又怕自己鲁莽地过来,吓着某个人怎么办?
他这几些日子天天听人汇报说姜询又大睡了几个时辰,感觉姜询精神头不怎么样,陆所晟不由得多想。
是他身体状况不太好吗?还是被他带在身边,越发不快了呢?那天夜里的姜询淋了雨,肩膀还有血,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有没有感了风寒?
谢景晔在一边看着陛下坐立不安左右翻身,身为近侍,他一向最是知道揣测圣意的。
“陛下,过去看看吧。”谢景晔由衷劝道。
陆所晟睁眼,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说:“让朕上哪去啊?”
“哎,听说昨儿的时候,赵待诏叫景……叫赵兑过来要了一小壶烈酒,恐怕是预备着清洗伤口吧?”谢景晔为人正直呆板,说话就是莫名其妙地真诚且令人信服。
一说伤口这事儿,可算是戳在陆所晟心里了,他呼了一口气:“那朕去看看严不严重。”
谢景晔在一边站着,目送陛下走去赵待诏那边,深藏功与名,全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几乎替代了宫中陛下身边李公公的角色。
过了一阵子陆所晟回来时,耳朵根还微微泛着红。
他把谢景晔找过去,叫他去找上好的伤药给姜询送去。谢景晔真要去办,陆所晟又叫住了他。
“等等,你再去找医官问问补气的、还有退热的,都一并取一些朕从前赐过的,回京之后你再去太医院叫人给虎贲卫补。”
不多时,赵待诏就收到了好几盒医药赏赐,谢景晔送来时并没有大张旗鼓,然而口口相传,虎贲营中已经尽是羡慕之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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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高悬时,整个队伍走到黄河渡口,明日渡了河就快到京都地界了。
陆所晟既然邀请了姜询说要提审梁仞,自然不会食言,晚饭过后就叫人来请他了。
姜询一路走过去时,路过许多虎贲卫,都能听到窃窃私语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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