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公子穆的奏章后,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变得清晰。
公子穆弹劾姜庄王的桩桩件件,真真假假白社君比他更清楚。
但无论如何,白社君不可能理他。
回复越级汇报何尝不是一种加班呢?
而之后“大厦将倾”的预言,白社君一定也说与姜庄王听过。
公子穆作为长子,被透露一些内情并不奇怪。
是以他写“神女佑我大姜,国祚永延”。
两个弟弟的死和出战大捷的巧合更是让公子穆坚信王血祭神的真实性。
把国君当人牲这样惊世骇俗的事他做不出来,效仿武王停灵却在可接受范围内。
不过任他生前如何妄为,现在在这陵寝中也不过是继妃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
“曲燕留的棺椁在何处?”
公子穆的目光凝在粮仓提灯上,半晌才回答:“……中安宫。”
鱼宣看得好笑。
“硕鼠硕鼠”,这粮仓提灯原本是白社君原身的住处,让给姜庄王并不委屈他。
倒是公子穆这个不安分的儿子,平白让姜庄王吃了很多苦。
女鬼眼中寒芒一闪而过:“说实话。”
她可是把中安宫上上下下搜得砖缝也不放过,都没找出曲燕留的一根头发丝。
齐览开口:“在梨树下。”
鱼宣与公子穆一齐转头。
“如果说布置辟邪的物件,该在继妃所在的中安宫最多,”青年解释,“但中安宫里只有些不显山露水的桃木之类,重头反而放在梨树上。”
“王宫与陵寝是对应的,”他提醒,“树下埋尸,那一片的草木格外茂盛。”
得到答案,鱼宣最后看一眼这位旧朝贵族,毫不犹豫地转身。
齐览跟上她。
公子穆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满身金线霎时收束,化为一阵四散的灰雾。
鱼宣和齐览来到梨树下。
把土刨开对于女鬼和道士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一点灵力就能轻易解决。
但经年累月,曲燕留的身体早就与梨树根系纠缠在一起。
鬼与辟邪物靠得太近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鱼宣估摸着自己的血条应该随着灵力的恢复也变厚了,不会被这点小威胁影响到。
于是她抬脚,想要走近看看。
“我来吧,”青年拦下她,“这些东西你能避则避。”
女鬼很听劝地停下,抱臂看他:“那齐大人打算怎么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梨树根与曲燕留已经形成某种微妙的平衡。
曲燕留的身体供养梨树,而梨树在维持尸身不腐的同时,也阻隔了她怨气满满的魂魄。
这个副本的锚点不是公子穆,而是曲燕留和梨树。
曲燕留只是殉葬,魂魄完好无缺,还是有机会轮回的。
可是脱离了梨树,尸身倒是无所谓,一旦怨灵归位,那就不好说了。
鱼宣倒是不担心战力不足的问题。
问题是,怨灵是一种内外双向自燃的暴走状态,等她费劲把曲燕留弄到中安宫,那也不齐全了,副本能认吗?
齐览知道女鬼的顾虑,想了想,提议:“斩断梨树,带着部分树根走不碍事。”
鱼宣点头,非常赞同这个天才的想法:“那您请吧。”
青年把背后木板卸下来,与手上的长枪一起交给她。
女鬼接过来,站在原地看着齐览往树干上贴了一圈符。
感谢洪城主的慷慨,鱼宣短时间内不必担心黄纸告罄。
她随口问:“这是什么符?”
“爆破。”
鱼宣眨眨眼,抱着怀里的木板和长枪往后退出一段距离,又用灵力在自己和齐览周身罩了个壳。
齐览状似无意地侧头,余光中女鬼橙黄明亮的衣料在这色调暗沉的王宫里格外扎眼。
他感受了一下腰间绕了四圈的金线,没有告诉鱼宣:道符并非火药,属于精准打击武器,选定了目标就很难误伤。
齐览催动爆破符。
树身震荡,最先断裂的却是朱砂牌。
落地声清脆。
无事牌裂,避难挡灾。
可惜齐览非常严谨地足足用了十九道爆破符,朱砂牌十八个,哪怕一一相抵也难救。
在这场幻梦中矗立了不知多少个百年的梨树重重倒下。
“当前进度:29%(剧情探索达到60%将解锁支线)”
“副本即将崩塌,请玩家尽快通关,切勿逗留。”
“剩余时长:两刻钟。”
开出倒计时了。
看来就算树根还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还是不能长久。
得抓紧时间。
齐览也意识到这一点,他聚灵于手心把周围的土块清除,连尸体带小半截树干一起扛着往中安宫赶。
女鬼悠哉悠哉跟在后面,掐着手指算时间。
陵寝的棺椁,对应的就是王宫的寝殿。
公子穆和姜庄王都在东明殿,是因为东明殿本就是属于国君的宫殿。
公子穆虽然没有登基,但也已主政,总不能十年里都住在宫外。
他不像曲燕留那样因自身的执念凝聚鬼身,只是被迫陪着她一次次演绎。
在无数的岁月里,曲燕留或许尝试过很多不同的选择,给公子穆塞了很多不属于他自己的经历,甚至导致他的记忆都有些错乱了。
所以才会把鱼宣认为是他求来的神。
他说曲燕留的棺椁在中安宫,应该是按规制来算。
毕竟公子穆从没有不承认她的身份,直奔着要人命去的。
把曲燕留安置回她该在的地方,这个副本也就到头了。
一人一鬼赶时间,从东明殿到中安宫正好一刻钟出头。
齐览把尸体放到床上,用灵火烧去树根。
鱼宣上前把曲燕留的身体摊平。
梨木成灰。
曲燕留额上金粉钿同时消失。
齐览立即拉着鱼宣让开。
下一刻,这位史书留名的平民继妃睁开了她的眼睛。
与白社君如出一辙的碧蓝色。
这双眼太特别,让人想忽略都难。
鱼宣问:“你也见过白社君吗?”
“王上要走了神女的头颅,要为姜王朝延续国祚,”曲燕留望着穿戴明显与自己认知中不同的一人一鬼,并不惊讶,“而我作为王妃,当然应该得到其上最闪耀的明珠。”
姜王朝历任王妃,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象征。
金银珠玉,都向她们源源不断地流去。
用一些华而不实的装饰蒙蔽她们的眼睛,让她们在风云诡谲中摸黑前行,不得不紧紧攀附于带给自己黑暗的人。
曲燕留怨气难消,起初发现自己能在幻梦中回溯,把从前的公子穆玩弄于鼓掌之间时,她想尽办法吹枕头风,让父子君臣离心。
但没有用。
无论她怎么努力,哪怕翻出那些大逆不道的奏章,姜庄王也始终没有动公子穆一根毫毛。
而且一些历史的节点无法改变,姜庄王总是会很快死去。
而姜庄王一旦死了,曲燕留也活不了。
或许是秦津带人来捉她进帝陵,或许是某一天晚上她的中安宫失火却无人扑救,或许是终于撑到公子穆回京,被他亲自了结。
曲燕留不明白。
直到这一次,她的身边多了两位女官。
宴定和瑕介。
女官对她唯命是从。
那种恭谨的姿态,就像她们不是在面对一个王妃,而是在效忠一个王。
曲燕留回想起自己无数次有心无力的死去,终于明白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
权力。
必须把权力握在自己手里,不必向姜庄王要,更不必向神女求。
只要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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