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方怀山假意咳了几声,觉得妙慧住持站在此处已经好一会儿了,小沈大人始终一言不发,未免有些失礼。
沈溪明白方怀山的意思,马上扮起一副大度模样,起身拱手道:“妙慧住持不必自责!方才王公公已告知本官原委。听闻住持不辞辛劳,为助益佛女甄选事事躬亲,本官不胜感激!还请受本官一礼!”说罢,敷衍地行了一礼。
方怀山等几人也纷纷起身,不约而同地道:“请妙慧住持受本官一礼!”
妙慧见众人向她道谢,只得再次深行一礼,而后道:“众位大人公务繁忙,贫尼便不在此耽搁时辰了。如有什么需要,可吩咐王公公,他会转告严觉师尼来做安排。”随后,她便退出正殿,向内院走去,自始至终都未抬眼看在座的几位官员一眼。
这副神态落在沈溪眼中,只能用“傲慢”才能解释得通。
“切!”他心中暗道,“这个住持做得倒是轻巧,露上一面,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就算完事了。王敏德还说她不懂官场上的人情世故,我看她是不是不懂,而是懒得应酬罢咧!”
沈溪明明是最心疼女儿家的,平日里连府里的丫鬟犯了错,他都不舍得责罚。但此时也不知是怎么了,想起妙慧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他的心底就泛起一股压都压不住的火气。
妙慧走后,甄选正式开始。
整个流程并不复杂,礼部的小太监按照名册点名。被叫到名字的小娘子走到庭院正中,向各位官员行礼,随后回答官员们提出的一两个简单的问题,最后行礼退下。这当中,如有耐不住酷热或身娇肉贵要求休息者,便自动淘汰,连问话都免了。
甄选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排在前面的几个小娘子举止得宜,对官员们的问话对答如流。虽然因为紧张难免有些小瑕疵,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方怀山等人都很满意。可到了沈溪这里,却......全都没过。一个如此,两个如此……直到第五个仍是如此。
官员们面面相觑,猜不透这些小娘子到底是为何没入小沈大人的法眼?要知道名册的顺序都是按照众位闺秀父亲的品阶,由高到低排列的。这就意味着,顺序越靠前,其父的品阶就越高。这些人,沈溪得罪得起,他们这些人可得罪不起。特别是其中有几位是家中提前使过银子的,只不过没敢使到沈溪那里罢了。
为避免接下来继续如此,几人互相递了个眼神,暗中叫停了小太监的点名,随后由他们之中最年长的方怀山出面,探问长官的心思。
方怀山向沈溪一拱手,小心地问道:“小沈大人,恕在下眼拙,不知这前五位千金在哪里有所欠缺,以致不能入选佛女子之列?辛苦小沈大人明示,以便让下官们之后加以留意。”
说来也怪,自妙慧走后,不知何故,她的身影在沈溪的脑中一直盘桓不去。明明沈溪对她一丝好感也无,可她如月宫嫦娥般的容色却总不自觉地在他眼前晃。想入非非之时,沈溪甚至妄想自己若是做“嫦娥”怀中的那只“小兔崽子”,该会是什么感觉?
想着想着,沈溪便会下意识地将参选闺秀与妙慧相比,但比来比去,这些精心装扮的小娘子竟没有一个比得过一张素颜的她。
听到方怀山的问话,沈溪才清醒过来。意识到是自己评判失当,他假装清了清嗓子,掩盖面上的窘态。但他怎会告诉方怀山是自己沉迷妙慧的缘故,毕竟官阶在那里,他也是要面子的,于是便点指着名册,嘴硬地解释道:“这位奚小姐,我察觉她印堂发暗,猜测她或许患有肾病,且已开始累及肺脏。肺主呼吸,肾主纳气。肺肾不好,就会气虚咳喘,气息不调,还是回家调理身子为好。”
“这……”方怀山哑然,心道,“奚小姐无非就是肤色深了些,怎就成了肾病了?还累及肺脏?再说,她们都是经太医们检视过的,若有问题,怎么可能会留到这时候?”
“再看这位胡小姐。我记得她回复景宜问话的时候,中间停顿了两次,且声音细小。那两个问题再简单不过,莫不是她这里有什么问题?”沈溪点着名册上的第二个名字,又用手指了指脑袋,道。
方怀山更加无语,暗自嘀咕,“还不是因为那小娘子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你,而小沈大人你却耷拉着个脸,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给人家吓着了!”
见方怀山没说话,沈溪接着在第三位卢小姐、第四位荣小姐的身上“鸡蛋里挑骨头”。什么走路不稳,怀疑脚跛,实则那是卢小姐只顾着看沈溪,不小心踩到了裙角,被绊了一下。还有什么点到名字的时候,没有及时回应,怕不是有聋症,听不清人声?实则那是因为荣小姐站在后排,话音传到那里可不得需要时间?
方怀山越听越觉得今日的小沈大人有些古怪,原先他对女子最为袒护,为何突然间转了性,开始吹毛求疵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沈溪的手指滑向排在名册第五位的丁小姐。这位闺秀样样皆好,印堂明亮,对答流畅,步履端稳,反应甚快,方怀山倒要看看沈溪这回能怎么说?
只听沈溪幽幽地道:“此女虽没有刚才提到的那些问题,但……但……但……”
方怀山暗自好笑,心道:“我看你能‘但’出什么来?”
“但她左眼下方有颗泪痣!”沈溪用手拍了下桌案,像是在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个说辞:“传说生有此痣的女子易心伤哭泣,常含悲色,与太皇太后的寿诞实不相宜。”
“佩服!实在佩服!”方怀山对沈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本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嘴上却赞道:“大人博学,在下深感钦佩!”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失误掩盖过去,沈溪猛摇了几下折扇,赶走额头上因为心虚而冒出的细汗。他示意王敏德吩咐宫女给每位大人也上一碗凉凉的酸梅汤,借此缓和下气氛。待见众人不再揪着刚才的事过问,他这才让小太监继续点名。此后,沈溪心神归位,接下来的甄选进行得还算顺利。
因着天热的缘故,甄选只在午时之前进行,每日只见五十人。全部甄选完毕约莫需要三日。第一日结束后,时辰尚早,还不到巳时,因此沈溪等人便没留下用饭。妙慧送官员们上轿出寺,柔声道:“众位大人慢走”,而后便立于道旁,垂眸不发一言。
倒是王敏德与他带着的宫女和小太监跟着轿子走了一段,待见大人们的轿子走远,才止歩回宫复命。
想着这一日都没见妙慧拿正眼看过自己,沈溪颇有些不痛快。他自幼就被姑娘们追捧,早已习惯被注视、被夸赞、被讨好,甚至为博他的一个青眼,用尽什么法子的他都见过。虽然知道大家喜欢的不过是自己这副皮相,并非在意他这个人本身,他也从未沉迷于此,但对他如此冷淡的,沈溪可从来没遇到过。
“难不成我这张脸不能打了?”沈溪没头脑地猜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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