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郗子兰和谢汋离去后,章长老望着两人背影,沉沉叹了口气:“子兰总有一天要独当一面,我们什么事都瞒着她,将她养得不谙世事,真的好么?”
许长老黯然道:“都怪我们不小心,五百年前让子兰遭了那场横祸,否则凭羲和神脉,她的修为也该与阿爻不相上下了。”
凌长老揉了揉眉心道:“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她的神脉最近可有恢复些?”
夏侯掌门道:“仍旧只有三成左右,子兰毕竟换了具凡人的躯壳,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复原了,能找到合适躯壳已属万幸。”
凌长老叹道:“眼下冥妖四处作乱,各大宗门都盯着重玄,盯着子兰这个羲和神脉传人,若是迟迟不能恢复,恐怕有人要拿这做文章了。”
章长老道:“可是急也急不来。”
许长老问夏侯俨道:“子兰的身体还是在由阿爻亲自调理?”
夏侯掌门道:“小师妹的事,阿爻从来不放心假手于人。师叔放心,阿爻天资过人,这数百年来潜心钻研医道,医术已不下于当世名医。”
许青文叹了口气:“阿爻连自己的元神剑都肯借出来,他对子兰如何我不知道?”
元神剑连着神魂,若是剑断了,神魂也要受重创,几乎没有人愿意借出元神剑,即使亲如师徒、道侣,也少有借给彼此的。谢爻二话不说便将元神剑借给郗子兰,意味着他对她毫无保留,全心信任。
许青文接着道:“我不是不放心,只是可怜那两个孩子命途多舛,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阿爻又……”
章长老道:“谁也料不到,两百年前他刚分了三成修为给子兰,便遇到冥妖潮。”
凌长老道:“此事却是阿爻冒失了,子兰再要紧,也不能做出这么冒险的事。”
夏侯俨道:“好在师弟伤得不重,再闭关一段时日自可无虞。只是委屈子兰。”
许长老伤感道:“子兰这孩子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懂事得让人心疼。”
“烛庸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她受的委屈最大,”章长老道,“原本还有只灵宠解解闷,如今……”
凌长老道:“子兰要什么样的灵宠没有,凤凰、麒麟、蛟龙……她要什么我叫人去寻一只便是,就是天狐,也能找出十只八只天赋更好、灵力更强、模样更漂亮的。只是个解闷逗乐的玩意儿罢了,你劝劝子兰,不必为这冥顽不灵的东西伤心。”
许长老道:“最要紧是性情温驯,别再给子兰惹祸。”
夏侯俨道:“回头我问问子兰想养什么,叫人去寻一只来。”
无关紧要的小事议完,几人都不发一言,最后掌门夏侯俨率先打破沉默:“敢问师伯师叔们,方才那个……难道是偃师宗的化蝶?”
章长老用双手抚了抚脸:“是化蝶。”
他顿了顿道:“还有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傀儡术,除了偃师宗不做他想。”
夏侯俨沉吟道:“我只知偃师宗与我重玄同出昆仑一脉,当初两派祖师于道法略有分歧,这才一分为二。后来他们误入旁门左道,钻研傀儡邪术,夺造化之功,最终引来天雷,整个宗门一夕之间被天雷夷为平地。”
他顿了顿道:“这是自取灭亡,与我重玄有何瓜葛?按理说同宗同源,即便不是亲如手足,也不该反目成仇。莫非其中有何缘故?”
凌长老将手肘撑在膝上,弯下脊背,仿佛当年的真相重逾千金,足以将他脊背压垮。
“五百年前偃师宗灭门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重玄以外的八大宗门大能联手做下的,”他缓缓道,“可要说始作俑者,却是重玄。”
他顿了顿,看向夏侯俨:“确切说来,是我师弟,你师父,郗老掌门。”
夏侯俨一向老成持重,闻听此言也是满脸惊愕:“师伯所言可是真的?师尊他……”
凌长老道:“你师父当然不是有意为之。”
他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偃师宗与我们重玄同出昆仑宗,两千多年前冥妖作乱,妖后第一次现世,昆仑宗第十九代宗主以身祭阵,化解了那场旷日持久的危机。”
夏侯俨颔首:“这段往事,小侄曾听师尊提起过。”
凌长老接着道:“冥妖虽除,昆仑地脉却已尽毁,长年阴煞雾笼罩,不宜修炼。因此昆仑宗向西南迁徙。后来因为道法之争,昆仑宗分为东西两派,我重玄继承了东昆仑,而西昆仑的继承者就是偃师宗。”
他顿了顿道:“昆仑宗本就是天下道法、剑法的正宗,自上古传承的道法秘术今人绝无法想象,东昆仑继承了上古大阵与六十四卦剑,而偃师宗则继承了八风剑和源自上古巫术的傀儡术。
“本是因为道法分歧才一分为二,东西两宗之间并无仇怨,千百年来顾念着同宗同源的情谊,两宗在彼此遭遇危难时常出手相助。到你师父郗掌门那一代,与偃师宗的楚宗主更是君子之交,虽然偃师门避居西方沙碛中,远离中土,两人数十年见不了一面,但每每重逢,总是秉烛夜游,促膝长谈。”
他叹了口气道:“就在五百多年前,偃师宗覆灭之前不久,楚宗主曾来过重玄。”
夏侯俨惊讶道:“小侄从未听师尊提起过。”
凌长老道:“楚宗主性情孤僻、行踪诡秘,每次到访中土都不愿让人知道,别说你们这些小辈,连我们都未必知道。”
夏侯俨道:“五百多年前,难道是……”
凌长老道:“宗主是来贺你师父喜得千金,那时候你师娘刚诞下子兰。”
夏侯俨点点头:“原来如此。”
既是至交好友,对方有大喜事,前来道贺是人之常情。
“可是那招致灭门的祸事又是怎么惹出来的?”夏侯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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