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dm04/"舊膠片"
视线聚焦到相片上的人影,思绪像被海浪席卷,林弥初猝不及防地回想起这张相片的来历。
也是附中庆典演出这天,早上的时候她和柯叙凛还没有吵架。
早休结束后,林弥初走到走廊尽头的盥洗室洗手,甩掉手上的水珠时,照了一眼面前的镜子。
平心而论,附中设计的制服总带着一股学生的土气,过分臃肿的衬衫腰身以及及膝的裙子,把每个女生衬得像个毫无曲线可言的水桶。
她打量片刻,将自己的身上那件松垮的衬衫系到了裙子里面,把绑着的马尾解开,顺了顺头发。
林田英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而早早辍学结婚,以至于现在只能够依靠开发廊辛苦赚钱谋生。
也许是对当初没好好上学感到后悔遗憾,导致她对学校几乎有种盲从的信任感,连带着在家管女儿也管得很严格。
林弥初不想和她吵架,出门前总会将制服穿得很规整,确定已经离开林田英的视线后,又将脖子上那圈束缚的深红领结解开,若无其事地塞入衣兜。
她对着镜子整理刘海,远远听见外面几个女生的谈话。
“相机是专门去摄影部借的吗?看上去好复杂的样子,宜蓁你会用哦!”
陈宜蓁的声音轻柔传来:“这部是摄影部老师私人的数码相机,他拜托我庆典的时候拍一些纪念相片,到时候选几张好看的洗出来,刊登到宣传栏那边。”
“好厉害!连老师都要拜托你哎!”
“毕竟是七十周年庆,会特别隆重一点。”
“那宜蓁你一定要多拍几张阿凛的照片。”
“要不然你教我怎么用吧,到时候我帮你们拍几张合影贴到宣传栏上。”
陈宜蓁嗓音顿时变得有些羞涩:“不要这样,老师会看见。”
林弥初理头发的动作一顿,无声息往声音来源瞥了眼。
伴随着说话声,脚步声慢慢地往洗手间这边靠近。
林弥初不想和这些人共处一室,果断拿上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出门。
门拉开露出她的脸的瞬间,那群女生不由自主地集体往后退了一步,似乎非常不想和她碰面。
她也一样,目光淡淡地平视,快步从她们身旁擦肩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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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班长程柏谚正在分发等会上台要合唱的歌词单,见到林弥初从旁边走过,不紧不慢地抽出其中一张递到她的面前。
林弥初懒得立刻从口袋里抽出手来接,步子就此顿了一下。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拎出一袋早点,垂眸顺手一并递过来:“给你买了早餐。”
她怔住,眼睛莫名地眨了眨。
“不用了,我有……”
“拿着吧,”程柏谚说,他扶了一下眼镜,“谢谢你前天帮我说话。”
林弥初掏空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前两天有人在班里肆无忌惮地议论程柏谚的家境,说他家家里其实很穷,他爸给别人家当司机,妈妈在人家家里当保姆,连他平时穿的衣服和鞋以及生活用品都是那户有钱人家顺手施舍的。
当时好几个男生在旁边附和,说他平时看着既清高又傲,实际上是个穷痟狗。
林弥初当时在座位上补觉,被教室里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吵醒,于是伸了个懒腰,支着下颔替他把话呛了回去。
这事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很快就抛在了脑后。
没想到程柏谚居然还特地专程来给她道谢。
林弥初打开早餐袋子看了眼,是学校附近卖得特别好的刈包和珍奶。
怕他会多想,她道了声谢,将东西收下了,拎着袋子出门,发现门口一动不动地杵着一人,领口的领带狂放不羁地松垮系着,左手抄兜,右手手里还端着个保温桶。
见到她出来,那道黑亮的目光淡淡地望过来,噙着抹似笑非笑,看得人心里莫名发虚。
林弥初没想到今天这名大少爷会自己专程跑来他们班,更没想到唯一一次收班上男生的东西正好被他撞了个正着。
她将手里的东西不动声色放在腰后,快步迎上去问:“魏高杰呢?”
魏高杰是柯叙凛身边形影不离的跟班,平常这种琐碎的跑腿活都由他代劳。
“请假了。”
柯叙凛将保温桶递到她的手里,又轻车熟路地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瓶鸡蛋味的豆奶。
林弥初接过来,指尖触到纸盒温度时,不由得抱怨:“怎么买了热的?”
“我不喜欢喝热的。”
柯叙凛抱着臂帮她插上吸管,不容置喙道:“你生理期就这几天,注意一点。”
“不想到时候痛到跑医务室,现在就忌口。”
他总是在小事上管她管得很紧,哪怕她本人都不太在乎。
林弥初将豆奶盒子捏了又捏,将上面的黄豆人图案都快捏扁了,最终还是妥协地将吸管塞入嘴里。
她只有两只手,一手拿着豆奶盒,另一只手开保温桶盖子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柯叙凛接过来,替她把盖子打开,再递回去,动作间不由自主地撂了眼在她腕间那个塑料袋上。
他漫不经心地问她,眸中颇有深意:“你不是从来不吃这个?”
林弥初正要回答,却被一道直直而来的身影打断了思绪。
程柏谚拎着自己的水杯,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特意的,从后门走来,正好经过两人中间,光线打在他的脸上,透着股疏冷的白。
林弥初怕挡着路,往后避让退了一小步。
却见他居然径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程柏谚扶了下眼镜,唇角带着丝笑容,指着她迟迟未打开的塑料袋温声询问:“怎么不吃,等会儿都冷了。”
“是我买的不合胃口吗?”
林弥初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问她,神色懵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望向柯叙凛。
后者还替她拿着那个保温桶,眉梢懒洋洋半挑着,没有丝毫要走开避嫌的自觉。
见她不说话,程柏谚自顾自继续接下刚刚的话头:“不喜欢的话,要不我明天再买别……”
林弥初连忙打断:“不用了,这个就行。”
她嫌这种人情麻烦,也怕程柏谚会多想,当即将塑料袋打开,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口,有些食不知味地敷衍道:“挺好吃的,我很喜欢。”
程柏谚这才松了一口气,冲她露出一个明亮的笑:“那就好。”
林弥初回了一个淡淡的笑,目送着他离开。
刈包的油从塑料袋渗到手指,太腻了,她只象征性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习惯性冲着柯叙凛要纸巾。
他从兜里拿了一包纸巾给她。
林弥初消灭完一份早餐但没感觉多饱,厚着脸皮转身问他今天给她带什么了,手伸出去却接了个空。
“不是喜欢班长的早餐吗?”柯叙凛笑得一副混账样,慢条斯理地将保温盖的盖子又盖了回去,“吃完了他的,我看你也吃不下了。”
“我又没说不吃。”
林弥初不明白他大早上抽什么疯,见他没动静,于是主动伸手去抢他手里的保温桶:“柯叙凛,你给我!”
保温桶被人懒洋洋地抬手,刻意逗弄似的,利用身高优势使坏举得更高,林弥初就算踮起脚也很难够到。
她跳了几次就泄了气,抿唇即将要发作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柯叙凛微微绷紧的下颔。
林弥初心口堵着的气一滞。
他们相处了快十年,她自然能够一眼分辨出柯叙凛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他性格混不吝,会在人前说一些玩笑话,但是真的不高兴的时候,情绪也会外露得很明显。
只是这一次,她不太明白他忽然生气的原因。
林弥初没有再继续抢,而是走近了两步,不解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这样。”
柯叙凛和她对视两秒,深邃的眼睛里扎着几分复杂。
很快,他侧过脸,选择回避开她的视线。
“没什么。”
柯叙凛将那个保温桶交还给她,已经恢复成往常散漫的样子,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抄着兜抽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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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说他是不是有病?一大早简直像是吃炮仗了。”
学校的舞蹈教室里几个女生拉椅子零零散散地围坐着,分着用同一套带来的化妆品。
林弥初眼线画错了好几次,终于失去耐心,将手里的眼线笔当作那个坏人心情的始作俑者,重重掷在桌面上。
连嘉佑见状,立马从她手里将笔抢过来,凑近镜子专注地描着自己的眼尾,百忙之中安抚肯定:“是,确实有病。”
“他心情不好冲我发什么脾气?又不是我早上非要他来给我送早餐?”
她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对两人的相处模式早已见怪不怪,一面打量着化妆镜中的自己,一面随口道:“他又不会真对你生气,你在意这个干嘛?”
“等下你上台,柯叙凛肯定坐到第一排,看得比谁都认真。”
“这可说不准,”林弥初掌心摩挲着唇彩盖子,冷不丁冒出一句,“到时候被陈宜蓁拉去拍照了也有可能。”
这句话说完,连她自己都隐隐察觉到话语中那点别扭的在意。
林弥初用手扇了扇风,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睛。
好在连嘉佑一无所觉,刷完睫毛膏眨了眨眼睛,有些诧异地扭过脸问:“陈宜蓁?她和柯叙凛很熟吗?”
林弥初没有回答,而是语气悠悠地拉长音反问了一句:“是啊,她和柯叙凛很熟吗?”
连嘉佑翻了一个白眼:“我是在问你哎。”
“不过她哪里来的相机?”
“摄影部老师借的。”
“老师这么大方啊,”连嘉佑嘟囔道,“早知道我也去借了。”
林弥初难以理解:“你也很想拍照吗?”
“为什么不想?”连嘉佑回答得理所当然,“附中那么抠门,这次的周年庆典算是上高中以来举办的最大规模的一次活动了吧。每个班都要出节目上去表演,甚至允许我们在学校化妆跳开场舞。”
“读书生涯难得热闹一回,当然要记录下来。”
她伸手去捏林弥初的脸,煞有其事道:“你难道不想趁着正值青春年华的时候,多拍两张相片留念吗?”
“等到你三十岁的时候,会非常感谢现在的自己的。”
林弥初懒懒地挥开她的手,笑骂一句:“你说得像我会很快变老喔。”
她本来对拍照没什么兴趣,被连嘉佑一番憧憬的话说得也有些意动。
只是相机这种东西对于学生而言还是太贵重了,就连老师也只有一台,还在陈宜蓁的手里。
林弥初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要她放下脸面开口向陈宜蓁去借,还不如不拍。
化完妆换好衣服,主持人示意她们抓紧时间,上台前她特地侧过脸扫了一圈台下的观众席。
附中老师领导、家长代表、荣誉校友等等都在位置上整齐地坐着,她的视线瞥到一班的方位,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后腰就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林弥初回头,看见连嘉佑努嘴示意她该进场了。
她索性收回目光,抬手松了松脖子,第一个踏上台阶上台。
站在台上视野变得更清晰了,以至于林弥初将台下的观众看得格外清楚。
程柏谚身姿挺直地坐在靠前的位置,像是专门来看她演出,见到她看向他,冲着她淡淡一笑,目光期待鼓励。
而柯叙凛的位置却空着。
和他一块消失的,还有隔壁班的陈宜蓁。
林弥初心口起伏了一下,原本镇定的思绪顿时被打乱。
走神的后果就是,她开场的第一个动作就跳错了。
“搞什么?”连嘉佑借着舞蹈动作凑近压低声音骂她,“你给我专心一点!林弥初。”
她这才醒神,忽略掉刚刚的那段小插曲,恢复到之前练舞时游刃有余的样子。
零七年韩流是大势,连课间闲暇学生的随身听里都播着几首二代团的Kpop,这支韩舞够热,也排过好几遍,林弥初早就将动作烂熟于心。
她戴着顶黑鸭舌帽,叠戴着卫衣松垮的帽子,胸口漏下的长卷发随着利落的动作扬起。
林弥初的动作框架不算太大,但是跳起来偏有股让人挪不开眼的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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