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盛。
窗外楼下的人流逐渐拥挤起来,食肆周围那些卖小食糊口的摊贩们也开始叫卖吆喝了。
这些嘈杂的人声,连雅间墙上特意夹着的毛毡隔音之物都难阻挡。
桌案上放着的那盏茶水早早就被饮尽了,陆子梧终于将嗓子歇了下来,她欣赏了杜宁犹疑惊恐的眼神好半天,才慢悠悠开口。
“该让你做的,我都已然说清楚了,可是还有疑义?”
杜宁好似还没回过神一般呆愣着。
陆子梧轻笑:“你也莫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我又没要你性命,只是劳动你多走几步路,多说几句话罢了。”
她看着杜宁沉默不语,继续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客舍出事前,你应当是将家中老父老母接至东市的如意坊中了吧。”
杜宁闻言,猛地抬头看她。
陆子梧却半点不受影响。
“那般逼仄的空间,可真是苦了两位老人了。”她言语真诚地建议道,“我于城中太平坊的住处还算宽敞,不若将人接至我这里来?也好有人日夜照看。”
杜宁都快将头甩成拨浪鼓了。
“嗯,既然你不乐意,教主前些时日还给了我间城外的宅邸,据圣子所说,容纳百余人都不会拥挤,那也是个好去处……”
“不……不必了,多谢陆仙师好意,家父家母年事已高,不好再挪动了。”杜宁急忙出声将她的话打断,“我定会尽快将陆仙师交代的事情办好,也好一早回去在父母身边侍奉。”
“你有这等孝心,自然是好的,不过也不必真将我视作洪水猛兽。”陆子梧抬起手,指向了窗外教坛的方向,“这两日想来你也听说了,曾与你一道在客舍中读经闲谈的好友们,都一一被我安在了合适的位置上,靠自己的能力做工晋升,赚钱养家。”
她收回了手,双眼紧盯着那发丝都有些散乱的白袍教徒。
“我是从未亏待过身边之人的,凡是能吃上口肉,就必然不会少了你们的。曾经在客舍之中是这般,现如今尔等离了客舍亦如往常。”
“我言尽于此,该如何做抉择,便是你要细细思量之事了。”
陆子梧见对方沉声叩首,也没多留他,挥手让人走了。
她看着那侧身步出房门的白色身影,在心中算着时间。
而后伸手轻轻支起格窗,就在楼下街角处寻到了那抹白色。杜宁此时的脚步有些散乱,在稠密人流中被撞来撞去。是以,他也没精力在注意到,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已经暗暗缀上了一个不打眼的灰布人影。
见到此景,陆子梧才算安心了。
对付一个人的手段无外乎就是那几种,其中最方便的自然是对其肉身进行物理销毁。这样做是要简单直白得多,但她不愿意将这方法用在杜宁和梁端身上。
太浪费了……
她如今是没有太多时间与通天教中那些心怀鬼胎,试图试探她深浅的人来回拉扯的。
既然已经有苗头主动送到手边,就应干脆利落地连根拔起。
思及此,陆子梧抬头看向石超。
“我与那梁端接触不多,也难说对其性情了如指掌,半点差错都不会有。是以,如若他并未按照我等所计划的那般行事,就还要劳烦石仙师从旁斡旋了。”
石超大手一挥。
“陆仙师大可放心,我还能不清楚梁端这人?他惯是一副颇爱自作聪明的模样,与谨慎小心是不搭边儿的。”
“是吗?”
陆子梧垂下眼帘,指尖在茶盏边缘摩挲着。
梁端究竟谨不谨慎还是两说,但他身后之人定是轻易不会露头的。
她还得再找个有足够分量的人帮帮忙才行。
就在这时,一旁的石超突然出声,将话题拉远。
“那个,陆仙师,我等先前所说的,面见聂太守一事?”石超那张粗犷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窘迫之色。
“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去聂府向太守举荐一二的,石仙师不必着急。想来,聂太守如今正忙着呢。”陆子梧不动声色地与他打着太极,“北州少雨,前两日骤雨于城中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城外的许多村落中的房屋修建之时,本就未曾考虑过预防暴雨之事,不少人都因此事流离失所……”
陆子梧眯了眯眼:“聂太守忙于此事,怕是也分不出多余的心思来了。”
这流民问题处理不好,可不单单是聂诩要遭殃。就按照通天教现在这个城内城外区别对待的策略,也是迟早要出事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罢了。
况且,她也没让城外的明兆她们闲着。趁着这机会,多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一来呢,她也不是养不起,还能提高一下金卡利用率,二来,也是帮聂诩分担了,怎么着都得念她个好。
可石超却没想到这么多,反倒是从陆子梧的态度中品出些别的意思来。
他也知晓,自己这行为颇有些逆反。放在旁人身上,少不得要多费口舌,才能说服。如今陆子梧不详细追问,他心中反倒不安。
毕竟,大把的人都是想从太守府衙中一跃跳到通天教来的,可他自从来了这通天教,越待得久了越觉得当年着实是上当受骗了。
“我知晓,陆仙师对我这番做派有疑虑也是人之常情。”石超有些急切,他不是那种会让自己长久处于被动之地的人,否则也不会刚一事发就筹谋着找上了陆子梧。
陆子梧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石超深吸一口气,端起手中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只不过他那杯里装的可不是茶,而是酒。
他也犹豫过,是否也给陆子梧装上酒。毕竟往常与同僚们谈事之时,大家都嫌茶水味道太淡,饮酒饮惯了。他甚至还专门着人问过陆仙师的年岁,虽已知晓十六岁也是成人知事了,甚至她的手段也比那些更年长之人要成熟不少。但这姑娘惯常一副笑脸,看上去就是让人觉得好说话。
可他对着陆子梧时,心里总有一股不知从哪来的别扭,既不敢随意轻慢,又难以太过慎重待之。
只能这样不伦不类地一桌茶酒分离。
“今日借着这机会,我也与陆仙师说些真心话。许久都未同旁人提起了,还望陆仙师别嫌弃我说话啰嗦。”
陆子梧见他这幅要尽诉衷肠的架势,来了兴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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