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入室内,陆子梧就发觉不对。
这些分明皆是身着白衫,头系红绳的女子,却以那被摆在正中的铜制香炉为界,自觉分作了左右两派。
单从相貌衣着上,还真是难以让人将个中缘由窥探清楚。但凝神细看,两方的神情和姿态截然不同。于她右侧,虽人数众多,但衣襟染尘,形容稍显狼狈。
而另一侧,衣衫倒是整洁多了,没什么摸爬滚打的痕迹,可一个个好似抬不起头一般,缩在角落。
陆子梧没对这等异常之相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目不斜视,阔步径直向前而去。
腰间随之而动,响起那银铜交错的清脆之音,引来了左侧角落中的一道视线。
待到陆子梧与喻有仪相对坐定,室内好似彻底与外界隔绝,再无杂音。
“数日前,我于城外听闻有人以通天教之名为饵,私下却行掠卖人口之事。仔细查清后,便即刻带人将贼子捉拿,不日便会送往官衙,按律处刑。”
说到这,她抬眼扫了一圈。
“诸位为贼人所欺瞒已久,困于此地,受尽苦楚,理应得到妥善安置。待回城后,若有仍愿返乡者,可于城中教坛处,将名讳,年岁,籍贯报与我教教徒,领五百钱。在教众的护送下,安然归家。”
陆子梧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了细碎的私语。
喻有仪也是愁云覆面,踌躇着开口:“陆仙师于我等是救命之恩,哪怕尽此生之所能,也难偿还恩情。我本不该替大家推拒好意,可……”
程平顺受不了这缠缠绵绵,犹犹豫豫的氛围,直接窜到陆子梧面前,朗声直言:“我不愿意回去!与其回家,还不如让我跟在恩人身边,我手脚利落,也好多做些事情报偿恩情。”
“我也不想回去……”
“本就是被卖来的,好不容易能逃出去,还回去作甚?”
诸如此类的附和声不绝于耳。
可陆子梧也仍听见,有呜呜咽咽的啜泣声夹杂在内。
“呜……我,我想回去找阿娘……”
听上去是年纪稍幼的稚童。
她拢了拢衣袖。
“既如此,我待会儿便遣负责此事之人前来。有意愿归乡者,便按照方才所言,领一笔钱财,着人送至原籍。”
“并无这等意愿之人……”
陆子梧话都没说完,角落中便钻出一个瘦弱人影,砰得一声跪拜在她身前。
“我愿为恩人当牛做马,以报此救命之恩!”
“这是……”
陆子梧双眼不禁微微张大了半分,打量着这个都快将脑袋埋进地里的姑娘。
这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可还未等她有所反应,一旁便有人冲了出来,指着那人怒斥。
“齐难!你不配!”
“你不是说情愿待在这里为那狗贼效力,也不愿逃出去吗?怎地如今这般迫不及待!”
“你个叛徒!若不是有你告密……”
“亏我等真心待你,你是半点不识好人心。”
“陆仙师!你千万莫要被她蒙蔽了去,她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在数十个人七嘴八舌的指责下,陆子梧总算从中拼凑出了来龙去脉。
大约就是被困于此地的大多数人,都不愿再在每月一次的宴会上被人挑选为祭品买去。便在喻有仪的带领下,想要寻得良机,对院中管事之人实施报复后逃走……
只可惜,有人不这么想,她觉得只要将桌上的其余菜品供奉给享用之人,自己就可以从任由摆弄的物品跃升成人了。
陆子梧不觉得这是什么难处理的事,群众之中出现叛徒是难免的嘛。这种情况,杀鸡儆猴是最简单的方式。
说实在的,她不怕自己手下有人反复,就怕有人短视蠢笨不说,还分不清敌我。
她的目光落至面前一直跪拜着,任由她人怒骂宣泄,一动不动的人影上。
好在她们还未上拳脚……
不过也不能光听这些同一立场的愤恨之词,还是要听听看本人是怎么个说法。
陆子梧伸手叩了叩桌案,室内随之一静。
“虽说这是尔等之间的内部恩怨,我未曾涉及,也无权干涉。但倘若事实真如她们所说……”陆子梧顿了顿,“你可有辩解之言?”
那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是沁了凉水的石子一般,一颗一颗砸进跪俯着的齐难心间。
她死死咬住后牙根,攥紧手心,终于抬起了那扣在地上的头颅,带着狠意地高声道:“确如她们所言,我就是出卖了她们!我就是不择手段地想要爬上高位!可那又如何?”
“我过够了这种为人摆弄的日子,我不想再被人当做货物一般买来买去!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这般轻贱,他们就那般高高在上?凭什么我不能处在高位,将潘净远他们当做祭品,剥皮抽骨,然后卖掉?”
齐难双目通红,似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管将那堆积在内的怒气全然泄出。
“只将他们就这么简单地杀了,难解我心中怨愤!”
她慢慢直起脊背,看向垂首不言的喻有仪。
“你以为自己的方法就很好吗?和你一起逃走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吗?逃走之后还不是要东奔西躲,一朝不慎便饿死在荒年里,和之前有什么分别?”
喻有仪像是被刺到一般,浑身抖了一下,轻轻摇着头,伸手撑着桌案,支起身。而后踉踉跄跄地跪坐在齐难面前,颤抖着伸出手,强硬地将人拢在怀中……
齐难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一时僵在原地,忘了挣扎。
“乖孩子,你只是被人蒙蔽了而已,你只是……被蒙蔽了……而已……”
喻有仪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以至于言语含糊不清,只能不停地重复着。
「叮!危险警告,察觉到玩家身旁存在危险因素,正在检测中……」
「检测完毕!人物喻有仪理智-2,即将突破临界值。请玩家尽快排除危险因素。」
齐难听见这话,便任由喻有仪将她紧紧裹住,双眼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陆子梧。
“不管用什么方式手段,我都不想再过这种为人鱼肉的生活了。我想变得和仙师你一样!仙师若是愿意收留我,我就什么都愿去做,只要能让我摆脱这种生活……哪怕下一刻就去死,我也愿意!”
那言语间只顾散发着浓稠的恨意与不甘。
明兆恰巧是除了喻有仪之外,离她最近的那个。
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直白的……对与权势的欲念。这种情绪,陌生地令人生畏……于是,不自觉地被逼退了半步。
“哈。”
陆子梧却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单手扶额,畅快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
所有人都被她笑蒙了。
连喻有仪都松开了手,茫然回望。
齐难刚撑起来的气势也随之一散,怔愣着望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陆子梧饶有兴味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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