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的同时,李明衍身后十率府的卫率已将那两名侍卫擒下。
动作敏捷迅速,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卫率行动之际,李明衍解了玄色大氅的系带,披到陆云檀身上。
温暖炙热。
还有包围着她的那股冷麟香,幽远清冽。
陆云檀忍着心底的微颤,垂眸,看着他大氅之下穿得还是公服、身后还有不少东宫属官,想来还在议政就匆忙赶来……视线又落在他替自己系系带的手上。
清瘦修长、覆着尊贵又藏着力量。
但系到一半,手一停——
下一刻,陆云檀就感到自己的下颚被他屈掌用手背轻推了下,使她的头偏向一侧。
肌肤触及之时,陆云檀后劲战栗顿起,就怕被发现而下意识躲开,可这次殿下很是强硬,声音淡漠,喊了身后医官:“来看看。”
陆云檀抬眼,对上的是李明衍无情无绪的眼神,又慢慢垂眸。
而一旁的惠妃与李明宸则大惊。
李明衍怎么会来?
刚想上前两步,也被卫率团团围住。
这会儿,以崔夫人为首的众命妇许是得了什么消息也赶了过来,赶来后见到太子后纷纷请安,呼啦啦跪了一地。
随后崔夫人赶忙拉过了陆云檀身后神志不清的崔三娘子,意识到自己的女儿着了道,但好在有这狐氅披着,外人尚且不明,给陆云檀投了个感激的眼神。
现在这偏远无人的殿宇挤满了人,里里外外围了几圈,不管是李明衍的人还是正殿的命妇们,且都在这里了。
惠妃哪里没有意识到事情闹大发了。
若再不辩解几句,后果……后果不堪设想。
惠妃立即道:“太子殿下,你这是何意?本宫见着崔三娘子身子不适,特地想要扶她进殿休憩,未料在此处见到陆娘子,便与她开了几句玩笑话,这姑姑倒好,还以为本宫要害什么人,本宫才与她争辩了几句——”
“你难道不是在害我?!”
崔夫人本想带着崔三娘子走,可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指证,崔三娘子硬撑着道。
“本宫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本宫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心肠一软倒招了祸事来,”惠妃哭喊道,“本宫不与你们说,本宫要见皇上,要皇上替本宫做主!”
“孤已派人禀父皇,或许回头父皇会听惠妃娘娘的解释。不过眼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然要给在场众人一个交代。”
李明衍淡声道:“如今各有各的说法,而孤向来不信人的嘴,只信判案上的供词与证据,惠妃既然说冤枉,那不如交予内侍省好好查一查。”
李明衍目光又落在人群中为首的贤妃,贤妃开口道:“太子殿下说得有理,崔三娘子受了大委屈,定要将事情查个明白,给崔三娘子、给崔家一个交代,惠妃妹妹既然说有冤情,那也不能白白受了冤,要查出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惠妃垂着头,眼底露出一分欣喜。
只要交给内侍省,她便有机会脱身。
“那就交由内侍省,”李明衍道,“不过,此事涉及后宫与前朝,还牵扯到了亲王,兹事体大。来人,传令命大理寺少卿卢彦博、刑部侍郎姚仲豫、御史副丞韦筹即可前往内侍诏狱,一同听审。”
惠妃顿时面如土灰,瘫软在地,想向李明衍求情。
可人根本没有打算多留,她甚至只触碰到了那绣有龙纹的衣袂。
陆云檀随着李明衍一道回东宫。
回去的车舆上沉寂无比。
气氛压抑得陆云檀连呼吸都放轻了,一句话不敢说,只默默地坐着,等待回宫。
车舆过了通训门,回到东宫。
陆云檀没有被带回宜春宫,而是到了殿下的寝殿承恩殿。
陆云檀忐忑着,心里极为不安地踏入承恩殿的主殿。
刚踏进——
李明衍冷声道:“跪下。”
陆云檀瞬间抬眼,径直撞到了他冷冽的眼神。
她没胆子与其对视,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低着头,贝齿轻咬了下唇边嫩肉,感受到唇边的微微刺痛后,挪步找到了她以前常跪的位置。
那是承恩殿最中心的位置,也是她最熟悉的位置。
高公公这时也拿来了一块软垫,垫在陆云檀膝盖下:“天气冷,娘子别跪坏了。”
这软垫居然还在,陆云檀脑海中的记忆与今日重叠。
自打她进东宫以来,不是没有被罚过的,反而罚得更紧、罚得更严。
每每她犯了错事,她都得在承恩殿受罚,或跪着反思,或被打手板,殿下向来管教得严厉,事后几位姑姑都心疼。
不过她逐渐大了,也极少犯错,受罚的次数愈来愈少。
后来,就算她犯了错事,殿下不会用这些法子来罚她,毕竟她大了,得留点颜面,跪在承恩殿受罚这事一旦发生,肯定会闹得东宫人尽皆知。
而今日,殿下是气极了。
她看得出来,殿下薄唇抿着,眉眼处都沁着丝丝怒气,特别是那不敢让人再看一眼的眼神。
但她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生气。
她去救了崔三娘子,后面的事她也不想发生的。
她还受了伤、差点死在惠妃的手下,这回到东宫,殿下不说些其他的也便罢了,她也知道他平日里不会与她多说话,更别提安慰,可怎的一回来就让她跪着受罚,还是这样的脸色与口气。
回想下来,陆云檀甚至多了几分委屈。
陆云檀埋着这份委屈跪在软垫上。
如同以往,慢慢伸出双手举高摊平,等着殿下的板子。
殿下打她的板子是专门制的平板,打人伤肉不伤骨,板子的顶部还缠了几层布。
陆云檀记得,他每一下打得重,但打得也稳,控制得那力度,既不打伤破皮,却足够疼得长记性,也从不打身上其他地方,只打手心。
她没有等到李明衍的第一下板子。
上首先传来了一声清冷的问话:“我让你跪着,是因为你犯了错,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陆云檀不知道,她仔仔细细回想了今日,犹豫着开口:“我不该乱跑去——啊!”
陆云檀话未说完话,手心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清脆的被打声响彻了整个承恩殿主殿。
疼得陆云檀眼眶瞬间泛红,从手心蔓延的酸麻刺痛甚至蔓延到了两条手臂,可见李明衍下手之重。
这也是陆云檀记忆中,他打得最重的一次。
“你还不知。”李明衍目光沉寂。
“你今日做事,毫无章法、思虑不全且丝毫不给自己留全退路。”
“尤姑姑尚在外,派去的兵卫也并非摆设,而你听见呼救声,未告知就在外边的姑姑一声,让姑姑喊兵卫去一探究竟,想都未想孤身一人独闯,你一人独闯前,可曾细想深思过?那边既有一女子呼救,那必是脱身不了,你也是女子,你凭何觉得自己便能脱身,是铜墙铁壁还是能翻墙走瓦。”
“你既前去,见到是崔三娘子与晋王,竟还想着要带人走。”
李明衍薄唇起了笑,笑中讽意夹着怒气:“那处并非东宫,而是别处宫殿,宫中一切事宜发生若非惠妃允许又岂能发生,还是这种见不得光的龌龊事,哪会不严加看防?你一人就要带着行事快不能自理的他人跑出去,怎么跑,门外有宫墙,宫墙有宫门,宫门无数,道道有侍卫看守,你要怎么逃?今日若非尤姑姑留了个心眼差了人过来告知,我晚间是不是得听到你身亡的消息了?”
陆云檀被说得眼眶更红,鼻尖酸涩,憋着那口气,忍着不掉泪:“殿下,我就是想……想救下她。”
忍不住了。
一开口,泪珠就从眼角滚下,滚到颊面,滴至衣裳、洇出一道圆印,有些还在落到唇边,丝丝浸入唇舌,尝得几分苦涩与清咸。
偌大的承恩正殿,女孩就这么跪在中央,着的十二幅织金画裙宛若春花盛开,一层叠着一层以至于画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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