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二节|共造之门
翌日天刚亮,木匠村的锅盖就先响了。
还没开工,两家已经吵上。
「昨天是你先爆气的!」
「屁!我那叫呼吸用力!」
「你那钉子明明是想往我脸上飞!」
我抱着笔记板,打着呵欠:「今天还没到午时就开战了?」
母亲坐在屋外的石阶上磨钉,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越早吵完,越早开始。」
村长端着茶壶在旁边干笑:「青师,您确定这样能合门吗?我看他们连影子都不想在一起。」
母亲淡淡说:「那就让影子先学会同处。」
她的话,我听了半懂不懂,但村长似乎被说服了,频频点头:「有理、有理。」
两家木匠终于被召集到空地中央。
一张长桌、一堆木料、两套工具。
母亲站在中间,宣布规则——「今天造一扇‘和解之门’。一人一边,谁先生气,重来。」
「重来?!」两家同时瞪大眼。
母亲神情不变:「气会歪,歪的门,谁敢过?」
左家老头冷哼:「我一向脾气好。」
右家立刻补刀:「对啊,你气都藏在嘴里,骂不出来而已。」
「你——!」
「爆气一次。」我立刻举笔记下。
全场愣了一下,然后笑声炸开。
母亲也没阻止我,只道:「记得清楚点。」
午时之前,我已经记满一页。
「第十五次爆气!」我念得清清楚楚。
左家钉子敲歪,右家手指被夹,两人互瞪。
「老子这钉要钉他脑门!」
「可以,但要对齐。」母亲语气平静。
两人都僵住,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我笑得趴在桌上,差点被钉子砸到脚。
村民们围在四周看戏,有人送茶,有人下注:
「我压左家先生气!」
「不不不,右家昨天爆了十八次,今天铁定输!」
母亲听得见,也不管,只低声说:「人若不笑,气就不散。」
下午,阳光斜照。
两家终于磨出了第一块门板。
木香混着汗味,空气比早上温柔许多。
我蹲在地上画草图,一边偷看母亲。
她指导他们时,不讲技巧,只讲「气」。
「心平则直。」
我看着他们反覆量尺、对榫、削角,才发现母亲口中的「气」不只是脾气,还真是呼吸。
左家每削一下就喘两口气,右家一紧张就憋气,结果削出来的角果然一边圆、一边斜。
母亲没有责怪,只递了杯水过去:「先喝口气。」
那两个老头愣了半晌,竟都真的接过去。
我在旁边忍笑——她连水都能变成法器。
但心里又有点奇怪的感动:原来「修愿」不是要别人听话,而是让他们自己喘口气。
「手稳,线就顺。」
「钉进去时,先想木,不想人。」
那句「心平则直」她重复了三次。
后来,她干脆拿起榔头,在柄上刻下那四个字。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让气有个归宿。」
我抬头看着她。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时间都绕着她走。
我忽然想到昨晚她说的「时间各有它的呼吸」,心里莫名有点酸。
她一边教人造门,一边教我——只是我慢半拍才懂。
傍晚,两家的钉声终于变得一致。
不是谁抢谁,而是交替敲出节奏。
左一下、右一下,「咚——咚——咚」,像心跳,也像一种练气。
我在笔记上画下「第十九次爆气(未成)」,又画掉,改成「第十九次笑气」。
村长在一旁小声问我:「青姑娘,这是不是快成了?」
我点头:「至少他们现在打的不是人,是节拍。」
母亲听见,轻轻笑了笑:「对。门会记得这节奏的。」
夜色降下时,和解之门只剩最后一钉。
两家汗流浃背,互看一眼,竟都没再开口。
母亲递出那把刻了字的榔头:「最后这钉,两人合手敲。」
两位老木匠愣了半晌,终于一同伸手。
榔头落下,「咚」地一声,那声音沉稳又干净,木纹里像藏着一口久违的叹息。
门立起的那一刻,风从缝隙里钻过,带出淡淡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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