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聂清澜依旧保持审慎,淡声对张悦说:“你说的这些依旧不能直接证明林婉就是凶手。”
张悦颦起眉:“但起码能证明林婉她有杀人动机!”
聂清澜换了个问题:“那你说说,赵子谦死了,对林婉——或者对她背后的海建投资有什么好处么?”
聂清澜话音落下,谢堔端着两杯咖啡回到会议室,把其中一杯放在聂清澜面前。
“根据天使轮的投资条款,如果我们赵总意外身亡,海建投资将成为最大受益方,他们能获得公司控制权。”张悦显然深思熟虑过,“我和赵总自从开始怀疑海建投资,就在积极寻求摆脱控制。不瞒你们说,我们其实已经确定了A轮投资方,只要新品成功发布,我们就能稀释海建投资的股份,为B轮踢他们出局做准备——这绝对是林海建最不愿看到的!”
谢堔眼神锐利起来:“所以你认为,林婉是故意选在这个关键时刻动手?”
“对!”张悦斩钉截铁。
聂清澜忽然开口:“你们的A轮投资方是宏盛实业?”
张悦明显愣了一下,有些惊讶:“没错,警官……这您都猜到了?”
“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聂清澜结束问询,“麻烦你一会儿出去,请刘文豪进来。”
“哦,好的警官,那我先出去了。”张悦站起身,依旧保持着她的干练姿态,转身离开会议室。
门再次关上。
谢堔看向聂清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资本博弈,核心技术,父女关系,还有内部纠缠的人际网络……这个案子,水比我们想的要深得多。”
他顿了下,又道:“不过关于张悦对林家的指控,我倒不觉得林家会这么傻。”
“我也这么认为。、”聂清澜目光沉静,指尖在桌面上轻叩,“虽说按照张悦所言,赵子谦的死亡会让海建投资成为最大受益方,但是这种刑事案件警方肯定会介入。”
谢堔赞同地点点头:“况且从案件侦破到审理,对于科技公司来说这个时间太长了,双方都耗不起。”
“没错,而且对于一个科技公司来说,创始人对这家公司来说太重要了。”聂清澜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创始人出现意外,对公司的估值以及后续的融资简直可以说是灭顶之灾。”
谢堔轻笑:“这么看,海建投资旗下掌握部分核心机密的IT技术部门很值得玩味啊。”
“不错,不过也要看他们掌握多少核心技术了。”聂清澜话锋一转,问起谢堔,“你刚接的电话……有新线索?”
“我们队里的小陈接到了赵子谦爱人吴晓燕的报案。”谢堔按了按眉心,“小陈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赵子谦遇害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了。当年赵子谦创办公司的时候,跟浅海地区的互联网金融公司借过钱。这家互联网公司得知知道赵子谦遇害就打电话威胁他爱人还钱,还说如果在明天台风结束之前不能把钱凑齐,就会断他儿子的一只手。”
聂清澜扬眉:“这么无法无天?”
“谁说不是呢。我让他们去查那个互联网公司的情况了,尽量早点去吴晓燕家保护吴晓燕母子安全。”谢堔一口气喝完杯中的咖啡,站起身,“你这边儿先问着,我再去案发现场看看。刚才黑灯瞎火的,看得也不仔细。”
聂清澜颔首:“行,你去完案发现场,再顺便去赵子谦办公室看看。”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刘文豪的敲门声。
谢堔走过去拉开门,对刘文豪淡声说:“你先进去吧。”
聂清澜看着从头到脚一身logo的刘文豪走进来又开始眼晕。
她闭上眼用力按了按眉心,等刘文豪坐下了才睁开眼睛:“刘先生,你和被害人关系怎么样?”
刘文豪轻咳一声,回答:“我们俩是大学同学,并且还是室友。”
……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关于“串供”的威胁管用,谢堔从会议室出来时,员工休息区的六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没人说话。
谢堔也没说什么,转身上楼,在三楼走廊低声打电话给白海分局方局长汇报了一下现场情况。
这次案件特殊情况——他们被台风困在这栋大楼中,大楼里还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凶手就藏匿在这7名嫌疑人之中。
敌暗我明,目前谁也不知道凶手是谁,ta的动机是什么,ta还会不会再次作案。
按理说问询嫌疑人需要走手续,问询时还得两名以上的警察在场。
搜查就更不用说了,必须申请下搜查令才能侦查,且侦查人员也不得小于两人。
而眼下他们和嫌疑人一起被困在这栋大楼中,楼里只有他和聂清澜两名警察,这种紧急情况可以灵活行动,况且现在的条件也不允许他们走完程序再行动。
谢堔自己平时随心所欲惯了,办案向来只追求效率,不太讲规矩。因此他隔三差五挨方局的骂,办公室里的检讨书能论斤卖。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和聂清澜合作。自己犯浑没关系,连累别人算什么事儿?
所以哪怕是紧急情况,他还是规规矩矩打了电话给方局,事无巨细地汇报他们现在情况,顺便申请了这一系列紧急行动。
方局挂了电话还有些恍惚——谢堔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乖顺了?以往他向来是先斩后奏,从不按规章制度来。难得见到他如此规矩地汇报情况打申请。等等,他该不会是被台风吹坏了脑子吧?
打电话汇报完情况,谢堔套上一次性鞋套和手套走进调试间,目光扫过金属外壳上早已凝固的暗红血迹。而后他蹲下身,指尖虚划过金属外壳上不自然的血痕分布。
之前他和聂清澜讨论过,机器人身上并不是真血,而是人工血浆。他们推测这应该是凶手模仿血液的喷溅方式,用了一个器皿特意泼上去伪造现场。
谢堔研究了会儿机器人身上血迹的形态、分布,尤其是某些边缘的溅射形状,拿出手机从不同角度对机器人进行了拍照和录像,随后将照片视频资料发给了市局刑科所的所长张琦,又立刻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张所,照片和视频收到了吗?”电话一接通,谢堔便开门见山,“这个机器人身上的血迹应该是泼洒形成,你能不能帮我确定一下泼洒角度和器皿的大致尺寸?”
张琦一边看着他发来的东西,一边说:“我和小郑马上做模拟实验,不过我还需要几个基础数据。”
谢堔言简意赅:“你说,我记。”
“机器人的精确高度和宽度,还有就是案发时实验室窗户是否开启。”
“窗户是全封闭的,依靠新风系统。机器人的数据我马上测量发给你。”谢堔环顾四周,很快在工具柜里找到盒尺,利落地测量并发送了数据。
等待回复的间隙,他注意力转向了这间机器人调试间的金属大门。
大门强度很高,门上的玻璃也是高强度的防弹玻璃。
在张志远带他们来案发现场的时候,谢琛就注意到,张志远是特地借用了林婉的身份卡才打开的实验室门。
也就是说,张志远作为设计部门的二把手都没有权限开这个门。
谢堔仔细检查门锁和感应器,无暴力破坏痕迹,门上的密码锁系统也完好无损。
他再次审视现场。
实验室内部约百平米,毫无搏斗迹象。死者左手边的桌面上,两个残留着咖啡底渍的杯子显得格外突兀。
谢堔的目光在那两个杯子上停留片刻,最终确认现场已被凶手精心处理过,难以找到更多直接线索。
正思索间,张琦的电话回了过来。
“谢队,有初步判断了。”张琦语速略快,声音笃定,“我们根据你的数据进行了电脑模拟和实物验证,最大可能性是: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六五的人,用容器将血浆泼洒形成的。容器的体积和敞口直径……嗯,大概就是普通杯子那样。”
谢堔眼神微凝,立刻追问:“有没有可能是一个身高更高的人蹲着用力泼出去?”
“理论上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彻底排除激情杀人的可能性,这应该是一起精心策划,意图误导警方侦查的谋杀。”
“可以这么说。”张琦轻叹,“谢队,因为我们现在无法到达现场,所以我们能提供的线索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希望能够帮助你尽快破案。”
……
谢堔离开案发现场,径直走向赵子谦的办公室。
三楼走廊南侧是俯瞰花园的落地窗,北侧依次是林婉办公室、案发现场和实验室。林婉的办公室和案发现场紧挨着,另一侧是一堵石墙,墙体厚实。
走廊的最东侧是赵子谦的办公室,而最西侧就是通往三楼的电梯和楼梯。
赵子谦的办公室这是一个带独立休息室的套间。
谢堔推门而入,左手边是皮质对坐沙发构成的会客区,右手边是宽大的老板台和顶天立地的书柜。台面上散乱着文件,电脑屏幕暗着。
他快速检查了会客区,一无所获,随即转向老板台。
台面上堆叠的多是近期需要付款的订购合同,没什么重要的线索。他尝试想打开赵子谦的电脑,输入几次赵子谦的身份信息组合均告失败,便果断放弃,等着回头留给技术科处理。
随后,他逐一拉开老板台下饭的抽屉。抽屉里塞满了机器人设计图纸,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让他这个外行无从下手。但在最左侧抽屉深处,他发现了一个需要密码的保险箱,暂时无法打开。
搜查完办公区,谢堔进入休息室。里面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按摩椅。而赵子谦的手机,正静静地躺在枕边。
谢堔拿起手机,用赵子谦的生日尝试解锁,却以失败告终。他思忖片刻,拿着手机来到案发现场,用赵子谦的大拇指试了试,还真成功用指纹解锁了手机。
谢堔拿着解开的手机回到赵子谦办公室,一边检查着手机里的内容。
和绝大部分人一样,赵子谦手机里的信息多是银行提醒,接收验证码,或者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广告。而他的通话记录显示,他整个上午都在频繁通话,这与林婉的证词吻合。
但蹊跷的是,从下午三点起,赵子谦就没再接过手机上的任何一个电话。
按理说手机就放在枕边,如果赵子谦在床上午休的话,即便手机只是震动,也应该能吵醒他。
谢堔转身看向按摩椅。
倒也不排除赵子谦把手机放在床上,自己在按摩椅上睡着的可能性。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意味着赵子谦下午的行踪成了盲区,无法判断他整个下午的活动范围。
谢堔一边思考,一边打开赵子谦的微信聊天记录。
谢堔翻了半天,发现赵子谦与张悦的聊天记录一片空白。而作为秘书的林婉,从昨天起就没有再跟赵子谦对接过任何工作行程。
谢堔退出微信,打开相册。
相册里多是家人和行业会议照片,他粗看过去,并没有发现异常,唯有一段视频引起他的注意——画面中,车间机器人正娴熟地用剔骨刀处理羊腿,张志远和刘文豪在场,表情兴奋。赵子谦的画外音充满激动。
但谢堔敏锐地捕捉到,张志远兴奋的眼神下,藏着一丝紧张。
紧接着,谢堔把赵子谦的手机装进证物袋,来到隔壁林婉的办公室。
作为秘书,她的办公空间大得过分,完全不像是秘书该有的办公室打小。不过想到张悦所透漏的关于林婉的身份背景以及她来这家公司的原因……这个面积倒也说得过去。
林婉的布局与赵子谦的办公室如出一辙,只是少了休息室。同样的一侧会客区,另一侧老板台,老板台下方的柜子里也有一个同款标配保险柜。
不同是是老板台上没有公司统一的电脑,摆着的时她的私人笔记本电脑。
在林婉老板台左侧抽屉里,谢堔找到了一个记事本,里面清晰地记录着赵子谦当日的完整行程。但是在赵子谦的手机里,并没有看到林婉对他汇报这些工作。
谢堔坐在林婉的位子上试了试视野。林婉的位置能清晰看到赵子谦办公区,但看不到会客沙发。
换言之,只要林婉在自己办公室里,任何人进出赵子谦办公室,都逃不过她的视线。
*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刘文豪坐在聂清澜对面,双手紧张地搓着膝盖。
聂清澜手中转着笔,淡声安抚:“刘先生,放松,目前只是例行问询。”
刘文豪深吸一口气,用力点点头。
聂清澜也没废话,立刻切入正题:“先说一下案发时间你在哪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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