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尧双手环抱,微微颔首,以示无声地赞同。
沈南昭白皙的脸上愁眉双锁,仿佛乌云密布,声音轻颤着说道:“我不管裴衡听命于谁,我没想到的是师父竟然……”
说罢,沈南昭失落地低下头,颓靡地捂住脸:
“师父一路走来呕心沥血,我们都看在眼里,如今他做这些又是何苦?”
赵灵均起身凑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仍先伸出手轻拍着沈南昭的背安抚道:“沈姐姐,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陆子尧终归有些于心不忍,有些想伸手安慰,却停在半途便收了回来,反倒是自己被口水呛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赵灵均一把推开陆子尧,斜眼瞪了他一眼。
陆子尧觉得自己着实冤枉,想要为自己辩解,可他如今有眼力见了许多,见沈南昭此时的状态自己似乎不宜继续多舌,便没再作声。
片刻后,沈南昭收拾好情绪,清婉而又坚定地抬眼看向赵灵均,按住她的手,怅然道:“不,灵儿,子尧说得对,师父如今与此事绝对脱不开关系……”
前几日
陆子尧带着沈南昭的令牌来到阵灵派的宗祠,以为还要费些口舌,谁知看门的两位弟子一听是替沈南昭找东西,不仅二话不说地放行了,还踊跃地竞相献殷勤。
陆子尧拗不过他们的好意,也为了避免露陷,于是谎称道:
“听泉祭礼就快到了,师姐许久未归,不熟悉咱们门派内的一些人和事,心中放心不下,时常惦念着祭礼的操办,因此特地嘱托我来盘查盘查祭礼人员的底细,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以免节外生枝……”
二位弟子相觑一笑,其中一位看上去十分老实敦厚的弟子点头称赞:“还是师姐做事稳妥!”
旁边另一位身形瘦削的弟子也连忙附和道:“是呀!听说从前沈师姐在时,主张祭礼一切从简,听泉祭礼所用祭品一年不过六十两银子……可自从那裴衡靠着方长老上位后,这每月的银子,就跟流水般花了出去……听说这个月的花销整整有这个数呢!”
弟子瘦如枯枝的手藏在腰间,悄悄比了个“一”的手势。
陆子尧倒吸一口凉气,惊诧地推测道:“十两?”
弟子撇了撇嘴摇头,陆子尧又猜:“一百两!不是,这也太多了吧!”
老实敦厚的弟子无奈地摇头,将手搭在陆子尧的肩上叹气道:“这位师弟,你的眼光还是太狭隘了,是一千两!”
“一千两!?”
陆子尧眼睛陡然睁大,手指比划着惊叹道,
“朝中一品大员的年俸不过这个数,天虞山这个祭礼看样子是贪了不少啊……”
敦厚的弟子闻言急忙用肥呼呼的肉手堵住了陆子尧的嘴,窃声警告道:“在这里说这话你疯了!?小师弟,别怪师兄我没提醒你,你这话要是被长老和师尊听见可就完蛋了,小心明天就被逐出山门!”
陆子尧在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逐就逐呗,反正本来也不是你们阵灵派的弟子。
但是自知不能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更不能表现出来,于是陆子尧赶紧扒下捂着嘴巴的手,陪着笑脸小声道谢:“多谢二位师兄的提醒,师弟没见过世面,家中父亲为官,母亲从商管理家业一年也没这个数啊!”
身形瘦削的弟子右手手背拍着左手手心,叹气道:
“师弟啊,莫说是你,寻常人,谁见过这么多银子?听闻裴衡大师兄家中更是清贫,父亲早早去世不说,还有一位七旬老母卧病在床需要照料,你说他怎会如此不懂得节省!?其实啊,我早就觉得他的孝顺都是装的,私下里根本就是个挥霍无度的纨绔,指不定从中捞了多少好处,否则凭什么选他做大弟子啊?”
陆子尧听罢立马拉住他的衣袖,追问道:“你说什么?裴衡的母亲怎么了?”
敦厚善良的弟子摇头叹气,眼中流露出些许同情,掐了一把刚刚说这话的弟子,厉声教训道:“诶!以后这种空穴来风的胡话不要随便乱说!”
那名弟子十分委屈,小声嘟囔:“我说得明明就是事实……这么多年师兄弟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陆子尧心中急切,装作一脸无知状连连追问道:“师兄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子尧锲而不舍、几经追问,两位弟子才肯道出实情——
原来裴衡天资不够,按理说不能入天虞山拜师学艺,但裴衡侍母的孝顺事迹遍传千里,迫于宁道全的据理力争与外界的种种压力,长老们这才同意将他收入门下……
陆子尧嘴巴微张,心中震惊,继续追问道:“竟然还能如此?那他到底是怎么个孝顺法?”
早年,裴衡的母亲王氏卧病在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连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家中到处摆满了各种药碗和药罐,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街坊邻里常常看见裴衡坐在母亲的床榻前,眼中充满了忧虑与无助,双手不停地抚摸着母亲冰凉的手背,嘴中不知念叨着什么。
为了给母亲治病,裴衡每天凌晨鸡鸣时分便起床,踏着露水去附近的寺庙上香祈福,跪在冷硬的地板上,额头触地,虔诚地祈求神灵保佑母亲早日康复。
日复一日,寒暑不断。
家中原本的家具和闲时写来陶冶情操的字画都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堆满了各种药材的角落。
而裴衡的母亲长期服用各种药物,身体反而越来越虚弱,出现了腹泻、呕吐等不良反应。
裴衡夜以继日地照料着母亲,长此以往,他的脸色因疲惫而变得蜡黄,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原本健壮的身体也渐渐变得消瘦。
隔壁的刘婶实在看不过去,苦口婆心地劝他去请个好郎中,但裴衡却固执己见,说江湖庸医只会骗钱。在这样的坚持下,裴衡的家很快便陷入了深深的困境,而母亲的病情也未见好转,反而每况愈下……
平日里,裴衡每每外出要是遇到有人宴请,便会顺手带走一些水果回去拿给母亲品尝。
家中贫穷,没有蚊帐,蚊虫每每叮咬母亲无法入睡,裴衡便赤身坐在母亲身旁,任蚊虫叮咬而不驱赶。
母亲身患眼疾,需要饮鹿乳疗治,他便披着鹿皮进入深山,钻进鹿群中,挤取鹿乳,供奉母亲。
也就是在这时,他遇见了寻找鹿女的宁道全。
宁道全被裴衡的孝心感动,便将腰间的玉佩留给他,让他今后来天虞山阵灵派拜师学艺。
裴衡十分感激,可第一次去天虞山时便被方见山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方见山十分看不上没有基础还天资平庸的裴衡。
直到后来宁道全接任掌门,阵灵派才肯接纳他。
裴衡自是对宁道全十分感激,然而方时宁道全与方书禹争斗不断,方书禹为了拉拢人心,便将裴衡一路扶持到了大师兄的位置。
毕竟裴衡没有背景好控制,又是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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