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热极,她将头往上凑去。
原清逸目光低垂,视线捕捉到她的左手,掌心还紧紧扣在其上,竟是一直未松开。
不断有热气来回地滚入心口,烫得他心不由主。他忙不跌地松手,霎那闪回案前。
长宁再度扑了个空,心头愈发空虚。她直直地抬眸望去,素来服帖的墨发凌乱地散在流云衣袍上,露出半截烟霞耳廓,握着玉盏的指节亦些微泛红。
耳旁传来“咚咚咚”的敲打声,长宁盯着原清逸看了片刻,她晃悠悠地起身,行至其前,跌坐而下,一气呵成。
原清逸还没缓过神来,甜香又再度袭来,但偏偏身子像僵住了,他竟挪不动半分!
有冷风从露台穿来,吹得长宁眼眶都发凉。
她捏紧掌心,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敛眸道:“兄长,发丝乱了,我帮你理理。”
原清逸不敢离她太近,在手指伸来时,他微往后移,顺势将墨发甩至背侧,强装镇定道:“无须。”
又灌来阵冷风,吹得长宁清醒了几分。
她收回愣在半空的手,倒也不恼:“兄长,我有一物送你。”
心中躁动难安,原清逸作得一副冷声:“何物?”
语调如含冰渣,让长宁掏纸袋的手一顿。
他当真喜怒无常,可是方才欲亲他被察觉了?
心头毛茸茸的挠动随着冰寒的气息骤变沉稳,长宁掏出纸袋递至其前,莞尔一笑:“此乃云禾悉心调制的甘糖,我尝过,其味清新,不算甜腻,亦可提神,我想兄长带在身旁,若渴了,若喝药苦,可食一颗。”
原清逸有些气恼自己冷漠的语气,轻“嗯”了声,还未抬头,柔指便带着一颗甘糖贴至唇瓣,他忍不住抬眸凝视。
青丝将小半张玉面遮住,又朦胧在夜色之中,乌眸愈发明亮。
原清逸情不自禁地张唇,含入甘糖之时,轻碰及柔软的指尖。
一股奇异的酥麻感从指头蔓延至全身,长宁疑惑地望着他。
四目相接,摇晃在树影与月光中,二人竟就这么愣愣地凝视着彼此。
待一股清凉感在舌尖扩散,原清逸才猛地想起松开她的手指。
眉心蹙成了一座小山,他胡乱地抓起杯盏,却因喝得过急,竟呛出了声。
长宁从奇特的战栗中回过神,凝眉道:“哥哥,你怎么了?”说着便伸手朝冰雪脸而去。
“别碰我。”
语气又低又急,隐含压迫,长宁不晓得他又怎地了,方才明明还紧紧相拥,眼下怎会又碰不得?
话刚出口,原清逸便追悔莫及。
他在做何?她懂什么,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满口清凉,原清逸却觉心下燃着一团火,烧得他额心突突地跳。
长宁茫然无措,她瞟了眼握着青花盏的手背,骨节泛红,细闻间带着酒气的呼吸也略微凌乱。
脑光忽地一闪,她想,莫非原清逸的忽冷忽热与身负之疾有关,是以才反复无常?
长宁立直的身子登时跌坐而下,她倒了杯热茶递去,趁他接过的瞬间,手指飞速搭到他的腕间。
脉搏急促,但除此之外毫无异常。
柔指一贴近,原清逸就觉火上浇来一泼滚油,烧得他喉咙发紧。
他盯着茶汤上漂浮的一轮满月,猛地紧闭双眼,顺了一番内息。
鼻尖飘来股清甜的麝香,长宁朝下瞥去。他昔日的反复无常均伴随着麝香味,她猜想,这大概与他的疾病有关。
凝视着他眉心的褶皱,她故意往后挪了好几步,静静地仰视着他。
原清逸迫不及待地想咬断她的脖子,狠狠地吸干长宁,他凝神压下冲动、焦躁、火热,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一截清明。
为何一靠近她嗜血之欲便骤然强烈?这种感觉明显与过往不同,似乎还夹带着一种占有?
皎光万倾,映透墙角,枝头缀着的红瓣悄然绽出几牙,露出底下淡黄的蓓蕾。
当长宁坐远后,麝香味果真变淡了许多。
她恍然大悟,原清逸不喜人近乃是因身子有疾,一旦人靠近便易发作,因此自己离得过近时他才会呵斥自己,或许是怕带来伤害?
若当真如此,那相缠之事该如何做?
思绪纷纷绕绕地打着旋儿,长宁的胳膊搭在角沿,试探性地问了声:“兄长,我一旦靠近,就会令你难受么?”
游走过脉轮后,原清逸的气息顺了不少。但面对长宁的问询,他却犯了难。
若回答是,她日后会否就不会再靠近?可若任她接近,自己忍不住嗜血之欲又当如何?
兜转之间,原清逸斟酌片刻才道:“近来练功气息不顺,有时会受他人影响。”
否认?
长宁眼尾一挑:“因此兄长才不允许我摸你。”
“嗯。”
“那抱呢?”
“暂时,也会。”
长宁回味着方才紧密的相拥,鼻尖缭绕的气息,那他是忍着不适?
心忽地一软,她也不再想那些缠他之事,郑重地问了声:“那我需得离兄长远些么?”
不想。
清晰的声音响彻在脑中,原清逸回应着她的目光,紧皱的眉头一直未松懈:“你想离我近些么?”
“嗯,”长宁不假思索地点头。
“过来。”
原清逸认命似地落下绷直的脊梁,反正明日就会离谷,此去也不知下回何时见面,他凝神敛息,无法嗅闻甜香就好。
心底的一缕惆怅转瞬即逝,长宁双眸泛光,但仍担心地再度询问:“我真的可以靠近么?”
“嗯。”
她若不来,原清逸都想坐过去,她不过离去片刻,他便觉身侧空空荡荡。
他试图说服自己,定是因满月之故,他才会难以抵抗血香带来的诱惑,总想亲近她。
能靠近他,长宁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徐徐挪到原清逸跟前,细心留意着他的气息,尚算平稳,或许方才抱得太紧,才会令他难受。
可长宁仍想亲近他,目光朝下一扫,她垂眸道:“兄长,那我可以躺么?”
原清逸一时未反应过来:“躺?”
话毕,腿上便躺来一颗脑袋,葡萄眼正明净地望着自己。
“这样。”
长宁从未在他腿上躺过,一来想试试是何滋味,二来想瞧瞧他的反应。
她对他的身体实在太着迷,不仅是想亲近,还想清楚他究竟所患何疾。
少女肌光胜雪,莹然生辉,衬得樱唇娇艳欲滴。
原清逸眼忙手乱地收回目光,腿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也不知是如何绷紧,他强装镇定地端起青花盏,几滴佳酿却从边缘溢出,顺着皓白的手腕低落。
琼浆刚巧洒到长宁的额头,她抬手一摸,又伸出舌尖舔了舔,烟眉轻蹙;“酒怎会叫玉液,可真难喝。”
听得咕哝声,原清逸浅笑道:“帝樽甘露醴,天宴碧霞浆,你未曾饮过,遂不明其味。”
长宁撇嘴:“此味甚烈,比药更呛喉,想来我今生当与它无缘。”
“你此生还长,怎知日后不会喜欢。”
“我素来直心直意,喜欢之物便一直中意,不喜之物总不愿再试,好在我不算挑食,倒未错过佳肴。”
轻快声如风铃入耳,原清逸再度垂眸凝视,纯粹的双眼泛着星光。他心念一动,遒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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