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充一向以他的赌技为傲,如今输得如此惨不忍睹,他怎肯服气。
他指着贺玄度吼道:“你耍诈,一定是你在耍诈。”
陈莹冷哼一声,高声道:“郑公子是输不起吗?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哪个看到他耍诈了?”
大表哥:“你说他耍诈,那倒是说说,他如何耍诈,不能空口白牙的诬人。”
二表哥:“骰子是你的,骰盅是醉月居的,至于这位舞姬,瞧着也是醉月居的,而且一看便是摇骰的新手,不知哪里能耍诈?”
郑充被几人问得哑口无言,气急败坏,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柳舜华离得近,眼见就要被砸到,贺玄度忙侧身挡了一下,冷不丁被桌上飞溅过来的碎片划伤了手。
柳舜华回过神,忙走过去,顾不得其他,掏出手帕替他包住伤口。
这是她头一回离得这么近看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掌宽厚,掌心却满是厚厚的茧子。
指尖无意触碰到那些茧子,柳舜华的手微微一顿。
他本是相府养尊处优的公子,这双手本该是细腻的,少时的贺玄度定是受了不少苦。
贺玄度掌心一阵酥麻,垂头望去,却见柳舜华眸光点点,微红了眼眶。
他以为柳舜华被吓坏了,拍着受伤的右手,嬉笑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你看,好好的。”
柳舜华轻叹一声,“你可仔细些吧。”
郑充在旁看着,突然一声嗤笑,朝着众人高声道:“我就说怎么一个小小的随从,哪来的胆量站出来,原来是主仆早已暗通款曲。”
陈莹忍不了,冲出去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再乱说,我早晚有天撕烂你这张臭嘴。你自己龌龊不堪,便看别人都不干净。你是没长眼吗,没瞧见他的手被你划破了?”
贺玄度摸着被柳舜华包扎好的伤处,声音渐冷,“郑公子,你若是眼瞎,回去自行请人医治去,咱们还是说回赌注的事吧。愿赌服输,怎么,你这是要坏了赌桌上的规矩?”
郑充握紧拳头,他在凉州有诸多赌场,愿赌服输的规矩若打破,那他日后如何服众。
他咬牙道:“你想如何?”
贺玄度面无表情:“赌之前,柳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是输了,你要向陈家道歉。”
郑充想了良久,他今日输了赌局,若不道歉,陈家众人绝不会罢休。还有这个小白脸随从,一看便是个赌术高手,若他日后在赌桌上胡言乱语,坏他名声,那赌场可就难办了。
为了赌场的事业,终是选择忍下这口气。
他眼一闭,对着陈家众人道:“方才是我口不择言,对不住。”
说罢,他便一脚踢开地上的杂物,对着随从吼道;“都杵在那里做什么,走啊。”
“慢着,郑公子这就要走了?”贺玄度慢悠悠地说着。
郑充怒道:“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要如何?”
贺玄度微微一笑,“看来郑公子平日没有道歉的习惯,所以才这么生疏。道歉,讲究的就是一个心诚。你方才,不算。若郑公子实在不懂,可以不耻下问,我很乐意教教你。”
郑充不可置信地看着贺玄度,怒极反笑,“我倒是想听听,你准备如何教我?”
贺玄笑道:“也简单,适才你说输了要我跪下帮你倒酒,如今却是你输了。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苛刻之人,跪着倒酒这种事,断然做不出来。”
他接着说,“这样,你就扇自己几巴掌,然后跪下道歉得了。”
陈家众人虽然厌恶郑充,对他方才的言行也极为愤怒,可他到底还是他们的大姐夫,而且还是刺史家的公子。
他们只想着争一口气,让他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语失当。他们都知道,以他的秉性,是不会轻易道歉的,能逼得他道歉也算勉强为陈家挽回了颜面。他们实在没想到,贺玄度竟让他当众下跪扇巴掌。
柳舜华眉头深锁,望向贺玄度的眼神里满是探究。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直觉,贺玄度似乎有意激起郑充与陈家的矛盾。
郑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扒开随从,走上前戳着贺玄度的肩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这么同我说话。”
“想拿身份吓人?”贺玄度随手拨开他的手,“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眼神遽变,脸色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威压。
郑充怔愣许久,险些被他震住。
“你不就是个随从。柳家虽在长安,可并非什么高门大户。其父不过是个司农丞,其兄虽被提拔,也不过是个无用的官职,你当我不知?”
贺玄度不再同他废话,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你可认得此物?”
郑充垂头一看,玉佩之上刻着一只猛虎,右上方还有一个“万”字。
“万都尉,是你什么人?”
贺玄度将玉佩收回,走近几步,“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万都尉他有个侄子。”
郑充脸色突变,万都尉只有一个妹妹,曾嫁于当今贺丞相。
那他岂不就是丞相府的公子。
官场上有句传言:宁可得罪天,不可冒犯鹤。
这个鹤便是贺丞相的贺。
他方才,都做了什么蠢事啊?
他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你是……”
贺玄度一把按下郑充的头,附在他耳边,抬眼看了下柳舜华,沉声道:“对面那个女人,是我的人。我来凉州,就是为了她,听懂了吗?”
郑充不住点头,“懂,懂。”
柳舜华听不清贺玄度说了什么,只是他的眼神,让她莫名有些不自在。
“很好。”贺玄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跪我的人多了,你也不算亏。跪完道歉,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围观的看客议论纷纷,郑充抬着头看了一眼四周,心一横,跪了下来。
“各位弟妹,是我醉酒无状,一时说了混账话,请弟妹们谅解。”
他又看向柳舜华,拼命扇了自己几巴掌,“柳表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
陈家众人看他竟真的肯下跪道歉,一时觉得畅快,方才压在心头的恶气一扫而空。
柳舜华一见这情形,便知贺玄度亮出了他的身份,不然就凭他几句话,郑充不可能乖乖下跪。
起初,她以为贺玄度不想公开他的身份,才称自己是她的随从。
可如今来看,他似乎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
那为何,他一开始不直接亮明身份?
还是说,他也看不惯郑充,想当众羞辱他。
几人出了醉月居,陈家两兄弟围上贺玄度道谢。
大表哥道:“舜华,这位公子举止从容,瞧着并不像是随从,不知可否告知姓名?”
见郑充他们已经走远,柳舜华才道:“他是我在长安的朋友,姓贺。”
陈家众人又躬身致谢,“方才多谢贺公子解围。”
陈莹兴奋道:“贺公子,不知方才你说了什么,那厮竟真的下跪道歉。”
贺玄度笑笑,“也没什么,就是好心给他一些忠告罢了。”
陈莹愈加好奇,“忠告?他还真听了?”
二表哥一把拎起陈莹,“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还想学着惹事不成?贺公子做事知进退,你学不来。”
陈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柳舜华想了一下,对着大表哥道:“表哥,我还有些话想同贺公子讲,劳烦你们先等我一下。”
大表哥会意,带着弟妹们等在一边。
等到众人离开,贺玄度歪头凑过来,得意道:“你是不是很感动,想单独谢我?”
柳舜华看着他的眼睛,点头道:“对,很感动,谢谢你。”
贺玄度没想到她如此认真,倒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摸了摸头。
柳舜华思忖良久,抿着唇,“不过,我找你,却是为另一件事。我想,请你再帮帮我。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
贺玄度眸光一亮。
她说,她想不到其他人帮忙,却独独想到了他。
他立即挺直了脊背,“说说看,你想让我帮什么。”
柳舜华没有直说,而是道:“我觉得,郑充有问题。”
贺玄度一愣,随即道:“他能有什么问题?方才我已经表明了身份,他不敢再找你麻烦的。”
柳舜华摇头,“不。方才我一直在观察,在你站出来之前,郑充似乎是有意在挑衅,我一直隐忍,就是为了试探他。而他果然步步紧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贺玄度摸了摸头,“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我看那郑充就是个无知狂妄之徒。”
柳舜华握紧了手,说出自己的担忧,“我听表妹说过,大表姐已经小半年未曾归省,就连外祖大寿,舅舅派人去请,都未曾请回来。表妹说,是大表姐嫌弃家中门第低,不愿回来。可今日看郑充这副模样,我担心大表姐出了状况。”
贺玄度见她皱紧眉头,安慰道:“郑充的父亲是凉州刺史,他应该不至于纵容儿子在家中无法无天,控制你表姐的自由。你不要胡思乱想,若是得空,你寻个借口,去郑府一探便知。”
柳舜华点头,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方才你亮明身份前,郑充不信,张口便说出我父兄的官职,很明显,他对我们柳家之事,了如指掌。”
贺玄度凝眸,“你兄长被提拔不过月余,他竟这么快得知,的确有些不寻常。”
柳舜华本想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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