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眠赶到时,长庆侯府正门大敞,无数箱笼系着绸布被抬进去,内侍立在门侧,高唱皇家赏赐,引来围观百姓啧啧惊叹。
但今日已经腊月二十一,婚期将近,没工夫让她打理这些琐事。
马车趁人们没注意到,飞快拉着新娘子窜进角门。
她坐在轿中挑帘看侯府依旧绿意葱然的南境景致,竟有些恍惚。
半年前从这经过时,她还是个胆怯茫然,天天闯祸的丫鬟;如今,她竟成了要护佑一方百姓的节度使,与她视为洪水猛兽的萧越成婚。
且那天之骄子竟为成全她招赘心愿,与她换宅,此刻正窝在她那又小又破的闺房。
车停在无归院门口,还来不及感慨,就被十几个司制房女官团团围住。
女官手上都捏着针线,只等乔婉眠来确定嫁衣尺寸。
她们熬夜赶制了半月嫁衣婚鞋,见惯美人的眼中原满是掩不住的倦怠,但在乔婉眠下轿那一瞬,同时迸发兴奋的火光。
做她们这行的,注定会因客人的美貌而倾情。
于是各个灵感爆发,也不论之前商议好的今日只改好尺寸就回去补觉了,热火朝天地商量给衣裳再缀点什么。
贴身衣物也要准备,日日注重妇容妇德的女官土匪似的,将乔婉眠扒了个干净,走前还忍不住趁机摸一把小腰,捏一把小脸,恨不得将她抢回尚衣局。
衣裳还没穿好,司珍房又捧着头面来了。
乔婉眠警觉问:“不会让我,本官都试一遍罢?”
“大人不愿便不必。”掌珍笑笑,“头面是按大人画像量身打造的。”
乔婉眠长舒一口气。
“大人只需挑一套最合心意的,我们来试用什么发髻相配。”
乔婉眠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看了一圈,指着其中看起来最轻的一套,可怜巴巴道:“就那套罢。”
……
乔应舟、乔祺忙到脚不沾地,司膳房的还捧着单子念,司设房就举着喜烛等用物来问新房在何处。
乔婉眠跟司设房的在芜阁绕了一圈,最后看中几乎空置的二层,她潦草道:“东边做个隔断,当作喜房就好啦。”反正后日大婚结束,他们只留宿几日就启程去东临。
与司设房谈妥后,乔婉眠终于支撑不住,有气无力道:“备水,我要沐浴用膳。”
却没想到连清清静静洗个澡的机会都没了。
宫中嬷嬷将乔婉眠按在萧越巨大浴桶里狠狠搓洗一遍后,她的脸烧得像猴屁股。
领头嬷嬷见她窘迫,好生安慰:“从千里冰封之地凯旋,许久只拿热水擦洗,自然会沾些灰。”
哼,都怪萧越,影响了她唯一一次泡温泉。
“大人放心,奴婢们懂规矩,水也是奴婢倒。”嬷嬷领她去洒满花瓣的温泉池泡着,“明日再洗过后,就能彻底恢复大人的细嫩。”
“……”提到洞房,乔婉眠的脸更红了。
见她听到洞房便失神,嬷嬷慈祥道:“娘娘叫我们备下图册等物了,定能保大人顺利洞房。原想明夜再呈给大人,早一日瞧瞧也好。”
“大人现下看,还是回屋看?”说罢,她在耳畔轻拍两下手。
十数个丫鬟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乔婉眠瞳孔震颤,“藏我房里!”
嬷嬷笑而不语,朝丫鬟们挥挥手。
深夜回到自己做丫鬟时的房中,乔婉眠困倦至极,将那些图册绢帕忘得一干二净,闷头就睡着了。
-
婚前的最后一日也在人仰马翻中一晃而过。
天色又昏暗,乔婉眠与乔应舟、乔祺避开人群,寻了个小角落祭拜娘亲与祖先。
乔应舟酸涩道:“本应亲去夫人冢前传喜讯,但现下委实脱不开身……等眠眠洞房后,我们带着姑爷一起去看你……”他又面向西北磕头,“求乔家祖先保佑我儿女今生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火焰驱散竹林潮气,飒飒竹叶声似是至亲回应。
父女三人坐偷溜回芜阁。难得独处,三人姿态闲适地休息。
乔祺也跟随宋十与永昌帝去西原打了一圈回来,一直苦于军纪严明,没能与亲族相见,不知西原一役包括前世的诸多细节。
今日见了讲了,只觉心痛后怕。
他最后一次包着少女的手,承诺:“阿兄不做金吾卫了,今后我们一家,再不分离。”
“阿兄,还要有人打理祖父产业,再说,你已扎根在金吾卫,听闻宋将军十分欣赏你,接连擢升你,你就放心留下罢……”
“只是我要带走爹爹了……你别太寂寞。”
三口泪目。
乔应舟轻咳一声,“说到这个,你妹妹明日便出嫁,你是否也该考虑……”
乔祺瞬间消失!
支开人,乔应舟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唇开开合合,终于叹道:“爹真的说不出来,还是让嬷嬷帮爹说罢……”
乔婉眠猜到未尽之言,也红了脸。
乔应舟轻咳一声,给冬花使了个眼色,端着茶杯假装惬意地推门回客院。
冬花心领神会,唤来嬷嬷。
嬷嬷却说今日该早睡,明日有得累,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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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婉眠刚陷入锦被里,就被架起。
她闭着眼被丢进三层刚加上的浴桶,又被架到新房的妆台前,女官们认真为她梳妆,她竟不知枕着哪只手,头一歪就睡着了。
再睁眼,她先愣住,随后反应过来——睁眼看到的端庄艳丽的女子,是她自己。
一直拖着她头的女官得以松手,“大人醒得正是时候,该换衣了。”
乔婉眠哀怨看了一眼仍旧漆黑的天,提线木偶似的被拥过去。
煌煌烛树光照下,正红嫁衣上缀满朱红宝石与红珊瑚、红玛瑙……尤其胸口一块红玉髓,色泽莹润,乃国库珍品,是皇后亲自请出来的国之珍宝,特为嘉奖乔婉眠“女子之楷模”。
宝石的深浅虚实与低调精致的百花刺绣响应,虽是从衣领红到裙尾,却不落俗套,雍容华贵。
最早来的宾客竟是帝后,乔婉眠坐着喜轿赶到侯府正厅时,他们已经端坐主位,只待吉时了。乔婉眠顶着喜帕和沉甸甸的钗环,只能看到自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紧张候着。
吹吹打打的声音渐大,炮仗声震得乔婉眠头上珠翠都跟着颤。
嬷嬷牵她出去行礼。
她站着,萧越跪在软垫上。
嬷嬷说过,男子入赘都是如此。
……
繁复礼节后,随着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乔婉眠被嬷嬷引着,身后牵着被象征性绑起来的萧越,在哄闹声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去芜阁的路。
婚鞋虽美,却是软底,她回头偷偷瞧了瞧,发现身后没几双鞋,轻拉红绸另一端的萧越。
那人回拽两下,而后大步流星过来,背身蹲在她面前,“路不好走,为夫背娘子入洞房,可好?”
一旁跟着的夫人打趣:“仰行,入赘就应受入赘的规矩,知道的,是你心疼新娘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甘为赘呢。”
乔婉眠不安地攥紧红绸。不知谁家夫人这样大胆,敢跟萧越那样的狗脾气开玩笑。
却听萧越带笑道:“晚辈也不愿逾越,可娘子受不住了,不知宋夫人可有办法?”
“没看出来,你反是个会疼人的。”那夫人轻笑,“你自知晓我有法子。”
乔婉眠尚在疑惑,突听耳边一声“抱住我”,腰上一紧,双脚离地。
她轻呼一声,从头盖偷看,她竟是被一丰盈夫人轻飘飘拦腰抱着,那夫人边走边调侃:“想不到,我此生也能体验一把娶新娘子的感觉。乔大人可要谢臣妇,没让这小子走在你前面。大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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