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晏离开江府的那一刻起,江时愿会在每年寒冬腊月时,陪着江夫人前往回元观。
好像这样,就可以每一年见到哥一面。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如果……
他还能再见到哥一面的话,那该多好啊。
如果……
哥还愿意给他留下一封信笺的话。
……
他确实等到了。
不过,这是最后一面。
这一天,他还是和江夫人一起前往回元观。
寒风凛冽,眼前白芒一片,溪水冰封。门槛内两座石狮依旧在。
钟鼓声回荡,只觉道观内寂寥。
两人依旧如同往常般,径自前往当年那棵千年古树所在地。
不过数米距离,两人却见古树开花。而古树下,却有两人,相互依偎。
又见长庚道长靠近他们,零星听见道长言语,不过并不真切。
“阿晏”
“江居士”
……
这些字样,在江时愿的脑海中若隐若现。
是哥吗?
也许,正好是一位过客,他和兄长一样,同姓江呢。
两人还是不敢靠近。却见远处的公子抬手轻抚着身旁女子的墨发。
抬头间,两人恰好对上眼,江时愿一眼便能认出,这正是他的兄长。
原来,哥已经娶妻了啊。
他却只能在心里为哥庆贺。
能再一次见哥一面,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可老天还是容不得他有半分贪心。
他听着嫂嫂用尽全力地留下哥,却渐渐被寒风吞噬。
哥依旧是笑着,看着他们。
“阿愿。”
时隔多年,哥依然记得他。
哥在他面前,依然是谦谦君子之仪容,从未对他有半分责怪。
即便哥今日之局面,有八分是他造成的。
他试图伸手靠近哥,却下意识地缩回。
只因哥实在是太好了。
可江时晏似乎是忘记了昔日过往,还是抓住了他的手。只道:“阿愿,你来了啊?”
“哥……”他说着,说着,泪宛若失控的决堤般,汹涌而出。
阿晏好像看到自己的长袍上有水珠,若隐若现。
他正想抬手擦过江时愿的眼泪,却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别哭啊。都过去了。”
阿晏还是用这七个字,将平生不公的过往,轻描淡写地略过了。
不是他不介意了,只是……
他可能过了要父母在乎的年纪了。
自十九离家起,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生死。
一次次在生死边缘间徘徊,想起旁人下意识地念叨起家人,总是笑着抱怨。
可他若真的追忆,只会让人生厌。只敢用许愿牌小心地将情丝封存。
仿佛这样,便能将这些不该有的念想,隐匿了。
江时愿更想哭了。
一想到哥还在江府时,他便想尽办法给哥找麻烦,甚至……
剥夺了哥引以为傲的东西。
都这样了,哥还是没有当着他的面,恨过他。
哥可以恨他的。
凌浅陌看见江夫人的青丝上,生出了几根白发。容颜渐老,眼眸之中尽是哀愁。
她与阿晏对视,仿佛是在问他,要不要和江夫人……
阿晏应允了。
她见江夫人小心地扶着阿晏,轻抚着阿晏的容颜,潸然泪下。
“阿晏,娘对不起你。”
江夫人的话语中,包含着悔恨的泪。
明明是自己的亲儿子,却因为自己一时嫉恨璃氏颇得夫君宠爱,却将其当成她的儿子,肆意打压和凌虐。
她可真是,糊涂到家了啊!
“不必再提了。”
她越听阿晏释怀,更是觉得自己的无能。却听他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她见阿晏不想多说,梗在喉间的话语宛若千斤巨石般,上下不得。
她还想问问,阿晏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有人欺负他。
可他为什么要说呢?
是她自己亲手选择抛下他的。
就算真的有人欺负他,也不可能有她这个亲娘欺负得狠。
“殿下……”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唤着凌浅陌。而自己却将腰间的夜鹤取下,给了她。
“阿晏。”凌浅陌看着他手中的夜鹤,“你……”
她想问问,阿晏是不是要把夜鹤给她。
“殿下……阿晏真的,舍不得您。”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阿晏能给您的,不过是随身佩戴着的夜鹤。夜鹤啊……从阿晏十九岁时,就跟在身边了。和您当年交手时,也不过二十有二……”
她听着江时晏笑着,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过往。只是哭着阻止他:“别说了。”
她知道的。
他还是说了:“当初……是阿晏先对殿下动了心,抱歉。”
她最不喜欢他跟她道歉了。
他已经足够好了,真的。
“如果……阿晏那时,能早些同殿下通心意。兴许就不会……错过那么多年吧……”他自顾自地懊恼着,又抬头看着古树上悬挂着的许愿牌,“阿晏……还希望殿下,能好好的。”
要好好的活,好好的活。
好好的。
“我太累了。”
他说了那么多,还不忘最后抱怨两句。缓缓闭上了眼。
在他沉睡前,他似乎听到了周围有很多人在呼唤着他。
可是……
他注定要离开的。
……
“阿晏——”
“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阿晏,安然睡去。
……
三人因阿晏而相识,却都因阿晏离世而失落。
江时愿眼睁睁地看着她带走哥的遗骨。还有,哥的佩剑。
曾经直指他的剑。
曾经,救过他的剑。
哥应该也救过她吧?
他知道,哥认定的人,一定会挺身护着。
他知道,哥还是会想和她在一起。
即便他不知道,她是何般身份。
江时愿还不知道,后来,凌浅陌还是独自一人,策马扬鞭,来到了回元观。
不论古树开花与否,她总会在古树之下坐很久,很久。手中紧紧握着夜鹤。
仿佛这样,阿晏就会在她的身边……
……
大宛国清平长公主,于永熙三年,于宫中离世。永熙帝得知后,哀痛不已。
帝王深知,清平长公主凌浅陌,身披荣耀,勤勉理政。实乃大宛之幸。
其素来从简,念其情丝,遵其遗诏。将其与奉宸侯埋葬于回元观那千年古树之下,同时将二人的兵器永世封存。
古树之上,许愿牌于风中摇曳。他翻到了其中一块许愿牌,其上写道:
“愿来生,再相逢。”
他知道,他做了一个对的决定。
每逢风雨时,他总能想起年少时同姑姑在琉璃阁内重重过往。如今旧地重游,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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