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时音音是被手机的闹钟叫醒的,睁开眼睛后,她盯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脑袋空得就跟失忆了那般,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唯一记得的是,她昨晚跟贺时桉在鱼池边喝啤酒。
可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她是完全地断了片。
许是太久没喝酒了,这一醉,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飘着的,躺在床上却像是压在了棉花上那般,没着没落也没安全感。
手机突然响了,时音音下意识地往枕头边摸索。
结果手机没摸到,倒是摸到了一张纸条,她举起纸条看了眼就扔在了一边,然后继续去摸还在固执响着的手机。
脑子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时音音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精准地捞起刚才被她扔在一边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力透纸背,一手好看的行书似曾相识,却也最多是五分的相似,上面惜字如金的写着——时医生的酒品果然不好。
酒品?不好?!
时音音抬手薅了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地低声嚎了一嗓子,“时音音,你到底做什么了你?”
可无论她怎么想,脑子就像生了锈的转盘,怎么都启动不了。
最后,时音音像是被逼疯了那般,扯上被子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双腿在被子里猛踢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半个小时后,梳妆镜里那装扮一新的时音音,俨然已经恢复了大小姐的端庄模样,半分因被人指控酒品的躁意都看不出来了。
但其实,她心里虚的直BB,就差点根香乞求一会下楼别遇到贺时桉了。
可她一会还要上班,眼下时间不早了,也没多少时间给她磨叽了,最后确认了一遍自己的仪容,又反复多次地深呼吸后,便拿上手机出了房门。
下到一楼,看老师在餐厅看报纸,蔡阿姨在厨房准备早餐,砂锅里的银耳莲子烫正噗噗地往外冒着热气,正是烟火正浓时。
让她惊喜的是,贺时桉并不在屋里,至少目前是不在的。
如此,她心里的那股心虚感也暂时地松了不少。
“早啊,老师。”时音音走到白老身侧坐下,又故作无意地问了句,“贺先生走了吗?”
“刚走。”白老抬头看了她一眼后,继续面无表情地低头看报纸,“把桌上的醒酒茶喝了。”
“哦。”时音音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乖巧应声,“我这就喝。”
醒酒茶喝到一半,老师又突然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时音音想了下,“挺好的。”
看她那副佯装镇定却明显魂不守舍的样,白老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随后将手里的报纸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放,“你是睡好了,时桉可一晚没睡。”
?!
时音音那好容易压下去的心虚,又再次卷土重来,“他…他怎么了?”
白老瞪了她一眼,抬手将鼻梁上的老花镜取了下来,又在眉心处捏了捏,好一会才出声,“你……”
复又顿住,似是很难以启齿那般。
“……”
这时,蔡阿姨端着砂锅走到了餐桌旁,看了师徒俩一眼,了然一笑,“白老,您也别头疼了,年轻人嘛,怎么闹看着都喜庆,随他们去吧。”
闹?闹什么了?怎么还喜庆上了呢?
“不是,蔡阿姨…”时音音一时情急脱口而出,“我闹什么了我?”
“这……”
看蔡阿姨也有些欲言又止,时音音就更着急了,“你倒是说啊。”
“音音,你别着急啊。”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蔡阿姨也有些不知所措,“你昨晚喝醉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非抱着贺总的脖子不撒手,拽都拽不开,就……”
“就,就什么啊?”
“贺总就在房里陪了你一晚。”
“……”
时音音如遭电击,大脑的负责记忆的海马体正以光年的速度修复着,昨晚的一幕幕随之如三倍速的电影那般,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地高频次地闪过。
时音音整个的石化在当场,忘了呼吸,也忘了自己姓谁名谁,她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像是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了那般。
但她清醒得很快,看了眼依旧在揉眉心的老师,然后故作镇静地将剩下的醒酒汤喝完,“老师,我今天还得上班就先走了,周末再来看你。”
看白老点了头,她便起身空着肚子离开了餐厅,随后往门外走了去。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贺时桉并没有走。
门口的那辆英特诺帝,和双手交叉倚在车门前的男人,在这个少有年轻人居住的老旧小区里,显得格外的扎眼。
男人站在朝阳里,身体似是渡了一层朦胧的金光,迷离如梦却晃得人眼睛疼,时音音站在原地看着他,想逃却不知道该往哪逃。
男人倏地撩眼朝她看来,又莫名的笑了下。
阳光刺眼,那笑莫名地让她觉得心慌。
“上车吧。”贺时桉竟破天荒地给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又说:“我送你。”
时音音眼睫动了动,心里慌得早就没了主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门被男人从外面关上的同时,时音音听见了小邵的声音,“早啊,时医生。”
这冷不丁的还吓了她一跳,“小,小早邵。”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时音音觉得自己可以原地土遁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小邵莫名地就笑了声,却没说话。
这时,贺时桉已经在她身侧坐了下来,她本能地将屁股往边上挪了几寸。
许是她的行为太过刻意,她听见男人很轻地笑了声,却迟迟没有下文,时音音也没敢去看他。
车子启动后,时音音本想故技重施,睡觉装死的,偏偏小邵今天又格外的热情,“时医生,后面的早餐是我大早去城东南苑给您买的点心。”
顿了下又补充:“是贺总特意交代我买的。”
“您趁热吃点吧,里面有您上回指定要吃的……”
“知道了。”本不想说话,可小邵在前面就着早餐叭叭地说个没完,时音音被念得有些受不住了,“我现在就吃。”
“噢,对了。”小邵往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袋子里面有一只药膏是给贺总买的,我刚忘了拿出来了。”
药膏?他受伤了?
时音音转过脸去看了男人,视线不受控地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贺时桉的下唇有一小块明显的血痂,紫红色的,格外的扎眼,脑子像是被突然按下某个开关,昨晚气息交缠的旖旎声,声声撞击着她的耳膜,脑子也彻底地宕了机。
“那个,”她憋了半天才说出口的话,连她自己都没听见,“你,你没事吧?”
可男人的话她却听的很清楚,“没事。”
“就是手臂被猫抓了下。”
大脑提取了关键词“手臂”和“猫”
所以,他的嘴是不是也跟她也没有关系,是这样的,对吧?
嗯,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些,时音音那宕机的大脑再次也光年的速度修复好了,她故作镇定的“哦”了声,然后心不在焉地回了句:“那等会让小邵带去医院打针狂犬疫苗吧。”
说完便扭头看向了窗外,心里的慌乱始终不曾平息下去。
“为什么是小邵?”男人突然问。
时音音眼睫动了动,没看他,“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小邵带我去?”男人问:“时医生是不准备负责了吗?”
负,负责!他想要她怎么负责?
虽说是昨天的事是她点火在先,可明明是他先吻的她啊,而且在明知她喝醉了脑子不清醒的状况下,他还顶着那张脸吻她,她没有酒后乱性都不错了。
算了,既然躲不过那就面对好了。
时音音深吸了口气,朝前面喊了声,“小邵,停车。”
小邵往后视镜里看了眼,见贺时桉没吭声,也就配合地将车子驶入辅道,在合适的位置停了下来,他也自觉地下了车。
车里没了小邵在,时音音反而平静了些,她侧身看着他,“贺先生,我九点上班,现在我们还有三十三分钟的时间…”
停顿了下才说:“你要有什么话,就直截了当地一次性说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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