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的天一色宝蓝,丝缕杂雲也无。
汴京城楼子的报晓钟将将敲过一鼓,彩楼欢门里头就零星坐了几位嗦羊肉羹的食客,几个瘦瘦小小扎着总角的孩童在楼中窜上窜下,举着一沓小报,嘴里叫嚷着:“朝报朝报!汴京城最新鲜的朝报!”
有伙计看不过眼作势要赶人,靠窗吃馕的一位食客立时伸手,高声道:“且来一份!”
男童们机敏得如小猴一般,咻一下团团围过去,“郎君您瞧,这小报里头,撰造之命令,朝廷之差除,一应消息俱全的!”后半句声音渐渐低忽下去,“便是大内的秘闻,也连夜刊印上了。”
青袍郎君接过去一看,只见题刊上几个大字,劲爆非常,惊得他一个挺身,连连喊道:“丽贵妃、丽贵妃母族大兄被罢官了!”
四座食客纷纷侧目,不多时,孩童们兜着的小报便空了大半,食客们人手一份,圣人前日下的口谕,转头便在汴京城中传扬开来。
城东舍人府,春涧院。
郑袅正倚着藤椅吃葡萄,一只小巧的衔珠绣鞋朝地面轻轻一点,藤椅便晃晃悠悠摇起来,连带着她手中的桑皮纸也翕动个不停。
她一张桃花面轻垂,乌黑的翦羽一瞬不瞬,时不时露出几分笑意,十足认真陶醉的模样。郑珏看了,以为自家阿姐又在读什么时兴的游记变文,巴巴的凑过去,却见那上面字句俨然,与外头卖的小报如出一辙。
郑珏不解,“这样的小报日日都有,阿姐从来是置之不闻的,今日为何看得这样入迷?”
郑袅不答,只是笑眯眯的将小报递出去,“阿盏一贯是极聪颖的,想必你一瞧便知真章了。”
郑珏接过小报,凝神细看,并看不出什么眉目,只有一则的字句排版颇为怪诞,竟是从左向右排开。
寻常的书舍如何会出这样的差池?多半是刻意为之。
他将狐疑的目光睇向郑袅,除了个别左利手,整个大绥习惯如此板书的人,恐怕只有眼前这位了。
“是了是了,这篇小报的内探正是你阿姐。我同书舍的人说,若要大内消息,需将我的话一字不差誊上去,否则概不相告。如此这般,我还得了一角银子的酬金。”郑袅兴冲冲的从藤椅上跃下去,缕着银线的撒花裙一荡一荡的,撂下一句:“等阿姐下学回家,就拿这银钱去给你换煎鹌子吃。”
郑珏在后头追了几步,可恨这人转瞬就没了影,只得垮着小脸自言自语:“阿姐原说自个儿让秋燥伤了肺,才告了两日病假,怎么又去进学了。”
郑袅何曾有过什么燥邪伤肺的毛病,分明是禁苑里那场大火将她嗓子呛哑了。
沈谡当日兴许是被她的蠢气震撼了,竟然大发善心将她抛出了火场,房里的几个大丫鬟找了她两个时辰,终于在明水园外的槐花树上找到了扒着树干的她。
她顺着竹梯一路爬下树,这才听到来往的宫人说起承晖殿的大火,据说烧了近一夜,四殿下裹着毡毯从里面撞出来的时候,衣衫破败不堪,半边手臂都被火燎的不成样子,腿也瘸了,现在还不省人事。
一个小宫婢不忍的叹气,“只怕极难挨过这个秋天,我老家原有一个嫂子也是这样的情形,不过六七日的功夫便去了……”
郑袅呆愣愣立在原地,秋风打着旋往她脑仁里钻,她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活不成了……沈谡倘若活不成了,她的自由,她的财富,她的美好来生,指望谁去!
天杀的端阳,天杀的壁虎男!
她眼一闭,竟被气得仰倒在这颗粗可抱臂的槐花树下,吓得几个丫鬟又是一阵哭叫。
窗外金乌一跃而下,郑袅叫一股煎药味熏开了眼睛。
兴许是安生睡了一觉,脑子清明了大半,她将识海里装死的系统扇醒,阴阳怪气道:“敢问莲花君,我这小女子还能活几日呢?”
好在它还不至于笨得倒灶,连忙在数据库里查询起沈谡的生命状态报告,而后拍着胸脯保证,这位金疙瘩如今龙精虎壮,半点儿问题没有。
郑袅回过味了,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况且沈谡这厮哪能算兔子,活脱脱一个大尾巴山猫,沈论顶着个浆糊脑子天天往他面前撞,他这是宁肯自损八百也要撕下他一块肉来,以绝后患。
她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唉声叹气道:“天可怜见儿的,四殿下这样的善心人,怎的总受砌磨。扶月,快拿我的大氅来,带些上好的伤药,同我去看看四殿下。”
系统默不吭声窝在角落,见识了郑袅川戏变脸似的一出大戏。
前去含光殿的途中,她一路神态平平,不见异色;待见了榻上奄奄一息的沈谡,她又立时换上一张凝眉噎语的碎玉芙蓉面,任谁看了都要痛心不已;等到做足了表面功夫,她亟待离开时,那边的沈谡也掐着点撑开眼帘。她就即刻作出泪盈于睫、喜极而泣的姿态,同他嘘寒问暖,喁喁私语。
这样的戏码反复了半个月,系统这个知道内情的都被哄得晕头转向,沈谡又岂能例外。
系统暗暗点头,万千戏子的亡魂都入不了主上的眼,唯独郑袅这个芭蕾舞剧演员令他青眼有加,实在不是没有原由的。
在此期间,系统还有幸观摩了沈谡借刀杀人、祸水东引、苦肉计等诸台大戏,成功见证了丽贵妃以及贤妃两大党派垮台的第一步。
火,是沈论点的。油,是端阳淋的。谣言,也是这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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