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净邈短暂的二十九年人生,有过三个名字。
刚出生到被抛弃的四岁,印象模糊,只记得她妈妈时常喊她tiantian。甜甜,她希望是这两个字。
然后是被许家人领养回去的四岁到十八岁,何芳梅和许家全给她取的名字。许盼男,寓意清晰,她的命格和名字对于他们而言只是用来期盼他们自己的儿子的到来。
十八岁之前,她有过很多很多的计划和梦想,要在十八岁成年那天去实现。可等那天真正到来,她唯一想做的,以及去做的,就是去改名。
小镇没有多少秘密,她要改名的消息在拿到村委会开具的证明当天就传到了何芳梅和许家全的耳朵里。
何芳梅依旧蛮横强势——
“你翅膀硬了是吧?居然偷偷瞒着我和你爸去改名字!”
“许盼男,我今天就告诉你,你想改名?门都没有!”
“你四岁的时候我们看你可怜,把你带回家,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还送你去上学。你倒好,在这个家什么都没学会,只长了忤逆我们的本事。”
“许家全!你管管你这个无法无天,不把我们放眼里的女儿!”
许家全依旧懦弱怕老婆——
“盼盼,你听你妈的。这名字有什么不好?”
“以前你不喜欢我们叫你男男,我们听你的,改叫你盼盼。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呢?”
这名字有什么不好?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呢?
何芳梅每次把许家全推出来,他肯定会说的两句话。
所有的问题都在她身上。
她没良心,不懂事,辜负他们的辛苦付出。
真是可笑。
许净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留下一句“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改名”,拿着所有准备好的资料去镇上的派出所登记。
更改姓名申请书上需要写上自己现在的姓名以及想要更改的姓名。
许净邈有一本笔记本,有一页纸上写的都是她想换的名字。从最开始的许甜甜,到每学一个新字,只要那个字寓意着美好、幸福,她就能组成新的名字。
“净”和“邈”是她从没有放到里面的两个字,和她所想要的寓意并不相干。可那天坐在她边上的钱肃忽然聊起她要改名的事,问她最终决定换什么名字,当时她正在“乐瑶”和“乐盈”之间犹豫不决。
钱肃拿过她的本子,看着被她红笔圈起来的两个名字,轻声念了一遍后说:“我觉得乐瑶更好听,许乐瑶。”
许净邈也跟着念了一遍,心里还是有些犹豫。
钱肃见她摇摆不定,又说:“如果你实在选不出来,那就再想一个新名字,说不定新名字一想出来这两个名字你就都不喜欢了。”
距离十八岁生日只有三天的时间,许净邈并没有把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出一个全新的名字来打败“乐瑶”和“乐盈”,实在不行就抽签,抽中哪个是哪个。
“盼盼,”钱肃从桌肚子里拿出字典,“我们要不要试试看运气?”
许净邈苦思未果,看见钱肃跃跃欲试的模样,配合地点了下头:“嗯,那就试试看。”
钱肃闭着眼睛随手翻开一页,让许净邈说一个数字,从上到下,从左往右,数到哪个字就是哪个字。
第一个字:秋。
第二个字:落。
寓意不太好。
钱肃尴尬地笑了笑,开始第二次尝试。
第一个字:悟。
第二个字:净。
沙和尚?钱肃忙摇头:“这不行这不行!”
许净邈被钱肃的模样逗笑,拿过她的字典,视线落到“净”字上面——
净:清洁;使干净;空,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来到这世界的那一天她什么都没有,被亲生父母抛弃的那一天她什么都没有,被养父母带回家那一天她什么都没有……走向死亡的那一天大概也什么都没有。
这个字很适合她。
“许净?”指尖小心抚过。
钱肃听到声音,凑上去看许净邈手指底下的那个字:“许净?许净?”她重复了几次,“缺少点感觉。”拿回字典,借着“运气”再次尝试,“我再找个字搭配。”
许净邈转过头看向窗外。室内热流涌动,室外寒气凛冽,一窗之隔,玻璃上附着一层厚厚的雾气。
她抬手在窗户上一笔一划,认真又专注地写下“净”字。
掌心扫过,雾气凝结,形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纯粹干净。
“你们应该像鸟一样,飞往属于自己的那座山,那片天空。”
“那座山和那片天空也许在这里,也许在远方。”
她是要飞往远方的。
和陈方唯在一起后第一个相拥而眠的夜晚,他抱着她吻了一遍又一遍,身体的反应和温度不会骗人。
年轻的恋人,克制又隐忍。
注意力不得不转移,他轻抚着她的头发,牢牢注视着她的脸庞:“邈邈,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许净邈仰起头看他:“什么?”
月光穿过纱幔,照亮她的双眸,黑暗中,仿若夏夜中的萤火微光。
陈方唯低下头,慢慢靠近,许净邈眨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直至他的唇贴在自己的额上,然后缓慢移动,落到她的眼睛上。
她闭上了眼睛,眼皮轻轻颤动着。
小心翼翼,如视珍宝。
呼吸乱了节奏,心跳乱了节拍,耳畔似有人拨动了琴弦。
那一瞬间,她心甘情愿跌入自己设下的陷阱中。
“我很喜欢你的名字。”
-
从洗手间出来,许净邈低着头整理裙子。抬眼的刹那,熟悉的人影闯入眼帘,来不及刹车迎面撞到了陈方唯的胸口上。
反应及时,她连连后退几步,快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对不起,我……”视线被他白色衬衫衣领处的口红印记吸引,她能肯定那块印记不是自己沾上去的,“我不是故意的。”
陈方唯扫了眼许净邈短暂停留了几秒的地方,唇角几不可见地勾起:“没事。”
两人站在过道中间,挡住了准备从洗手间出来的人。陈方唯拉住许净邈的手腕,给人让出足够通过的位置。
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在旁边,很难忽视。
许净邈认得说话的两个女孩,就是那两个刚刚在洗手间讨论店名还有老板的女孩——
“那个帅哥就是这里的老板。”
“真的假的?”
“真的!我来的时候问了David,他说了今天他们老板在店里。”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你还没到的时候,他在吧台调了一杯酒,David叫他‘M’,M就是这里的老板。”
“那杯酒给谁调的?”
“不知道。”
说话的声音远去,身影消失在拐角。
许净邈收回注意力。
陈方唯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手,手腕只有一丝余温残留。她握住自己的左手手腕,下意识的举动,莫名其妙。
“和朋友来的吗?”他问,视线扫过她交叠的手腕处,唇角的笑意明显了些。
许净邈点头,松开手腕,将手背到身后:“对。”
“好好玩,我先走了。”
从身边走过的刹那,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许净邈低头查看,脚边静静躺着一根链子,闪着细碎不规则的光芒。
不是她的链子,她没有戴首饰的习惯。
捡起链子后,许净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离开前给陈方唯发了一条信息——
【你的东西掉了,如果你还在的话就到九号桌找我拿。】
cfw:【不用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许净邈看着掌心的链子,也只有他这种出生就在罗马的公子哥才会觉得一根宝石手链不值钱:【我会放到你家信箱,你有空去拿。】
cfw:【主人都不要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手链的确有细微佩戴痕迹,想必女主人和他差不多,也是个不差钱的主。
看来这半个多月他在宜川也发生了不少事。
她想应该是好事。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有口红印,有首饰,能是什么事呢?
成年人都懂。
好像可以解决了,她应该开心的。
今天只是出了一顿应该出的饭钱,所有问题却都迎刃而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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