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涛高中毕业之后没有去考大学,而是选择了参军入伍,这倒并不是因为他从小顽劣捣蛋,或者行路不正,需要到部队里锻炼纠正,而是宋河涛从小就对成为一名军人这件事有着无限的憧憬。
他小时候经常听父亲讲,自己的爷爷是一名抗战英雄,可惜当年在战场上身负重伤,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回家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宋河涛从未见过自己的爷爷,但是在父亲房间的柜子里,最底下放着一只古香古色的小木匣,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父亲才会将木匣取出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稍有些褪色,但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奖章,放在餐桌上那个空位子处。
那是爷爷留下的遗物。
吃饭之前,父亲会对着那个空位子念叨:“父亲,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景,您看看后辈子孙的生活,您当年的血没有白流。中国现在强大了,我们过着和平的日子,请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中华盛世、繁荣富强。”
这时奶奶会扯起衣袖擦去眼泪,母亲则会安静地坐在一旁,肃穆而庄重地聆听。
说完之后,父亲招呼大家吃饭,那时的宋河涛年纪尚小,并不全然了解父亲话中的意思,但却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的爷爷非常伟大,是一个了不起的军人,于是他也想要成为像爷爷那样的人。
在高中毕业前夕,宋河涛对父母提出自己想要在高中毕业之后去当兵的想法,母亲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而父亲沉默半晌后对他说:“你要是真的想好了,那就去吧,我只有一点要求,你去了要当个好兵,要有始有终,咱们宋家的孩子到哪里都必须是好样的,不能给你爷爷脸上抹黑。”
母亲听完父亲的话抬起头看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宋河涛认真地点点头,对着父亲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用最坚定地语气回答:“收到,坚决完成任务。”
事实证明,宋河涛确实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入伍之后的宋河涛凭借着过硬的身体素质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成为了某炮兵部队的一名新兵。
他每日刻苦训练、态度认真,主动包揽各项艰巨任务、脏活累活,同时不忘记提升自我,利用休息时间读书学习,优异的表现使他在入伍不久之后就被提升为班长,很快又转为排长。
正当宋河涛在部队中人尽其才、稳步上升,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一次意外事故的发生改变了他的命运。
在一次炮弹射击练习中,因为队里一名普通士兵操作失误,射出的炮弹向着战友们所在的方向飞去。
宋河涛眼疾手快地将身旁的几名战士推了出去,却眼看着站在稍远处的那名战士,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吓得愣怔住,他飞身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对方,最终战友只受了点轻微的擦伤,而宋河涛却因此身受重伤。
虽然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宋河涛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但是他的身体却再也不能做剧烈运动了。
自知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留在部队里的宋河涛,主动向上级申请提前退伍,上级领导对他的情况也是非常惋惜,特意在转业安置的时候,为他安排了一份行政事业单位的文职工作,希望让他今后的人生有所保障。
但宋河涛却婉拒了这个安排,领导非常疑惑地询问他原因,宋河涛告诉领导,在他带的队伍里有一位战友也是因伤提前退伍,但是因为参军的时间非常短,退伍后只收到一笔安置费,没有安排工作。
这位战友的家庭条件非常困难,加上受伤限制了自身的劳动能力,宋河涛希望能够将他的这份安置工作机会转给这位战友,让对方未来的生活轻松一点。
上级领导感动于宋河涛的无私精神,想要另外再给他安排一份工作,但也被宋河涛婉拒了。
他说自己是一名军人就要遵守军纪,不可以搞特殊化,更不可以给国家添麻烦,工作的事情他会自己想办法解决,请领导不必为此费心,就这样,宋河涛带着一笔安置费退伍回了家。
那天宋河涛站在自己家门口,心中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当初离开家时信誓旦旦地保证会不辱使命,如今自己提前复员回家,显然没有达到父亲的期望,他不知道等会儿要怎么面对父亲的失望。
听到敲门声过来开门的人是母亲,几年未见她已然苍老了许多,脸颊凹陷,两侧的鬓角也有些斑白了,看到儿子的那一瞬间,母亲立刻红了眼眶,她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上前紧紧地拥抱住许久不见的儿子,伏在他的肩头上轻声抽泣。
身后传来父亲的咳嗽声,宋河涛看见父亲站在厨房门边,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地说:“别哭了,先让孩子进屋来,放下行李歇歇脚,大老远回来的。”
母亲这才擦干眼泪展露笑颜对他说:“你看我一激动就忘了,快进来吧,把东西放到沙发上,今天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好久没尝过妈妈的手艺了吧?”
宋河涛湿润了眼眶,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微笑着跟父母打招呼。
来到餐厅里,除了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那块褪色的奖章依然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奶奶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父亲依然遵照以前的习惯,在重大节日的餐桌上空出两个位置摆上碗筷。
吃饭前,父亲照例要向两位老人说几句话:“爹、娘,小涛今天回家了,之前跟你们说过他去当兵了,进了炮兵部队,还当上了排长。如今他复员了,虽然是提前退伍,但是他没有辱没咱们宋家的好门风,他是光荣退伍的,是咱们宋家堂堂正正的好男儿。”
这个在部队里不管多苦多累、受伤流血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的铁血宋排长,在自己家的餐桌前哭得稀里哗啦,如同一个脆弱易碎的孩子。
吃完饭后,父亲将那块爷爷留下来的奖章交到宋河涛的手中,父亲告诉他,如今他已经有资格继承这块奖章了。
宋河涛握紧手中的奖章,第一次打从心底里明白了这块奖章背后的重量。
父母询问宋河涛之后打算做点什么?
宋河涛看着窗外秀丽的景色思索了片刻,然后回头对父母说:“我想到处走走,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我准备一边走,一边打工赚路费和生活费,说不定哪天在哪个城市,我就找到了自己的人生落脚处,我会像个普通人一样在那里生活,但是心中永远记得自己是一名军人。”
母亲忍不住开口问道:“留在家里不好吗?你才刚回来。”
还未等宋河涛回答,父亲先说话了,“孩子想怎么做,就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吧,我们不要干预。小涛啊,你记住了,不管你走到哪里,这里都是你的家,你要是走累了,或者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记得回家来,在这里,你永远有根。”
宋河涛感激地点点头,他想一直以来父亲都是最理解自己的那个人,而母亲则是最关心自己的那个人,所以他们才会一次次地对他的任性决定妥协,放他去自由飞翔。
就这样宋河涛开始了辗转全国各地的生活,他见识了不同城市的文化,体验了不同地方的民风,尝过了各色美食,直到他来到了上海这座被称为魔都的城市,最终莫名其妙地留了下来。
说是莫名其妙,是因为最初宋河涛并没有在这里常住的打算,但是一旦开始了在这个城市里的生活,便不知不觉地感受到了它的魅力,最后融入其中。
就这样一个月又一个月,一年又一年,上海这座城市竟然成为了宋河涛至今为止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
宋河涛在虹口区的一处老居民区里租了一间面积不大的门头房,这间门头房原本属于一对老夫妻,这对老父妻早年因为儿子在上海读书,于是从邻近省份搬过来买下了这间门头房,靠出售一些食品百货为生。
店铺开在居民小区里,算不上生意火爆,收入倒也足够支付日常的开销用度。
老夫妻日常省吃俭用供儿子上学,为他娶上媳妇,又拉扯大了孙女,如今年过七十、已逾古稀之年的两位老人决定落叶归根,回到家乡的祖宅里过回田园农耕、颐享天年的生活。
准备出租这间门头房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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