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去相信一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与罪犯相似气息的人的供词?
更何况是在明显感受到对方强烈目的性的情况下。
“请问您有什么委托诉求?”
张仲阳如同没有听到对方刚才的那番话语,继续着往日与委托人一致的交谈流程。
“我要找到ta,让ta为ta的行为付出代价!”
话语几乎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每一个字都在压抑着这位带着报复意味的委托人的怒气。
“在江滩,你们不是发现了两具尸体吗?为什么不查那一具!就因为那具没有屠面特征吗?”
委托人的质问让盛夏皱起眉,外人不一定知道侦探社与警方的合作仅限于屠面案,但他们清楚,另一具尸体属于溺毙,一开始就被警方划分在侦探社接手范围之外。
即便张仲阳多心,查过没有覆盖监控的落水点,也确实发现了疑点,但没有能够与屠面案挂钩的实际证据,也不能认定那具溺毙的尸体一定与屠面案有关。
赵元冬与白藏自这个人走进会议室,就没有放松过对对方的“解析”。
赵元冬没有看错对方脸上的傲气,虽然不知缘由,但她很熟悉这样的傲气。
在侦探社处理过的大量委托之中,总会有几例案件的凶手沉迷追求作案技巧,他们不是因为什么爱恨情仇作案,只是出于“艺术家心理”。
案件就是他们的平台,创造更加离奇、怪异的悬案,就是他们的追求。
这类人不论思维如何跳脱、性格如何癫狂,都抹不去、藏不住那眼神之中的傲气,他们为创造离奇悬案而自豪,为逃脱制裁而骄傲,更为观赏到警方、侦探们毫无头绪的模样而享受。
这人也是如此。
“你们在找那个预告作案的人吧,我承认,情报网上的帖子、致|幻熏香,都是出自我手。”
男人微微仰头,承认了他才是那个“模仿者”,殊不知,在他看来,这番定能让眼前这些无能侦探或惊讶,或悔叹自身愚钝的行为与言语,并没有调动盛夏他们多少情绪。
“ta自诩正义使者,借菟面这个身份,审判ta眼中的罪人,曾经,我的确为之吸引。”男人拖拉着会议桌旁的椅子,直至放定张仲阳身前,带着嘲弄的意味,双手插兜,张腿坐下。
刺耳的拖拽声,令赵元冬不满地握紧了手中的笔,她很想把视线从男人身上挪开,但她不能这么做。
她在前期观察中获取的信息越多,转化给盛夏他们的可用线索就越多。
作为‘人肉测谎仪’,她不能错过眼前被观察者一丝一毫的表情、情绪变化,甚至连说话时音量的起伏大小,换气的频率,都是她判断的关键所在。
“一切都错在ta不按约定计划行动。”男人再次重复道,“我要找到ta,让ta付出代价!”
话语尾音轻颤,赵元冬敏锐捕捉。
下一秒,盛夏等人也察觉到藏在那报复意味十足的话语中,属于面前这位委托人的私心。
[一个月前]
正在擦拭眼睛的男子,被推门而入的好友埋怨:“今天又心情不好?给你带了饭,吃完陪我出去走走。”
“我不想出门。”
男子擦拭完镜片,重新戴上眼镜,视线恢复清晰,好友的身影也终于实体化。
男子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出现精神障碍类疾病,时常幻听幻视,加上视力持续减弱,脱离了眼镜的辅助,模糊的人影在他眼里甚至会慢慢虚化消失,对方说话的声音也会愈发遥远。
这样的状态让男子很排斥与外人接触,双亲离世后,他接触最多的外人,也就只有这个好友。
“好不容易有个大晴天,在我被调到别的城市上班之前,这可能是适阳的最后一个晴天。”
高霖沉默不语,将手揣进了口袋。
五指逐渐收紧,隔着单薄的布料,拧着腰侧的皮肉。
仿佛无知无觉那皮肉被撕扯、拧动的疼痛,疼痛感抵达平息高霖心中焦虑与狂躁的顶点时,他松了手。
“好,正好我也想和你说说菟面的事。”
“你知道,我关心的并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异兽,而是那个杀了我妹妹的凶手!”
高霖不再多言,好友似乎也意识到了他语气不对,缓和片刻继续道:“我知道你有情报网的进入资格,你是我最后的希望。”
“我会预告作案,ta会出现的。”
高霖看着好友脸上的欣喜,没有感同身受的兴奋,只有冷漠。
好友或许不清楚他那可怜被毁容,又折磨致死,最后被抛尸的垃圾场的妹妹是什么性情,他可知道。
更知道好友的妹妹为什么会成为屠面下手的目标。
复仇罢了。
他只不过是发现了这一重要线索,确定屠面选定的下一个受害者,稍稍放出风声,就顺利搭上了屠面递来的“橄榄枝”。
同为被欺辱的弱者,他与屠面,还真挺聊得来。
“高霖,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有脸继续活下去,如果当初我没有跟小妹吵架,没有责怪她骄纵,没有放任她大晚上夺门而出,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不,屠面迟早会下手]
“我甚至不敢告诉我大哥,小妹是因为我才会离家、出事。”
[你没有错,人的命运在出世时已成定数]
“我与你都是早早失去双亲的孩子,我知道只有你懂我,虽然你身边没有兄弟姐妹的陪伴,但我一直将你当作亲兄弟。”
[是的,亲兄弟,我只有你一个兄弟]
“等小妹的事情真相大白,凶手被惩治,我的工作也稳定下来,你也离开适阳吧,就去我之后工作的那个城市,适阳这里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只有痛苦。”
[不,不对,去哪里都一样]
高霖一句句地在心里回应着好友,但他嘴唇紧闭,眉眼微垂,如深冬之中干涸已久的龟裂河床被坚硬泥土紧锁的枯草,没有生机,也不会发出任何异动与声响。
没人会去注意这样的枯草,多看几眼都会嫌弃那生命力缺失的枯槁模样。
好友抓起高霖的手,握住,像是好兄弟之间想要比赛掰手腕时的抓握。
高霖抬眼,眼神落在那被好友抓握的手上。
手腕的割伤结了痂,本就不深,但刚刚被好友触碰时,他竟然感受到了细微疼痛。
对外界的感知,似乎只有在好友出现时,才能够清晰片刻。
“高霖,谢谢你。”
“等我的消息,等我什么时候主动找你,提出要外出。”
*
“你的意思是,你预告作案,都是为了你的这位朋友?”
张仲阳这时已经重新坐下,与高霖保持实现平齐的状态。
和这类人相处,视线不论处于高位还是地位,都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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