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寰天道君正在一地月华银白的静室内打坐。蓦地心念一动,睁开眼时,眼前已悄无声息的多了道人影。
月光透过宽大窗棂,在来人身上勾勒出浮光跃动的银边,清耀夺目,又皓洁高远。
神清骨秀的脸隐没在背光处,精细雕琢的嘴唇噙着优雅淡笑,一双狭长凤目却闪着阴寒锋光。
“回来了?”面对震心慑神的浓戾杀气,柳长寄不以为意,扬嘴轻笑,“你那个爱徒真有趣。”
“长寄,我似乎曾经说过……”
“我仔细琢磨了这么久,”柳长寄打断对方的话,“还是没想明白,你收他为徒,究竟有何目的。”
“……”绝尘道君顿了半瞬,弯了弯眼,“自然是因为本座喜欢他。”
柳长寄半点不信。清俊的面容笑得漠不经心:“你若是真动心,为何不同他结为道侣。你看似对他好,实际却把他晾在一边,不仅不好好教导,反倒隐藏,埋没他的天分。”
“闻风,你是故意要把他往废了养。”
绝尘不痛不痒地否认:“我说过,练剑辛苦,阿续没必要……”
“你刻意让他只当一个好看的摆设。我很好奇,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绝尘无声勾了勾嘴,“长寄,你若真想收他为徒,我也不拦。但你得看看他愿不愿意。”
柳长寄微愣,又听对方笑道:“若是阿续愿意拜你为师,我乐意成全你二人一场师徒缘分。可若你强人所难,再在我的地盘上放肆……”
“后果自负。”
仙姿玉质的飘逸身影随同落地的清雅话音一同融化于月色。
静室又只剩了孤月挥洒下的冰冷寂静。
柳长寄哈哈低笑了几声:“闻风,我倒要看看你这只老狐狸,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
“你可真是多灾多难。”薛松雨本想当个幸灾乐祸的损友,调侃几句,活跃活跃沉重的气氛,可她无精打采的大辫子先泄了气。
先是秦时,再是寰天道君。
陆续一个筑基小菜鸡,在元婴尊者面前连只蝼蚁都不如,却和炎天界数一数二的两个强者斗剑。
这奇遇……
……送给她,她也不敢要。
“没事,”陆续反而轻笑着安慰对方,“有我师尊在,他们也不敢真把我怎样。”
他飞速转移话题:“昨日约好练剑,我没来……”
“这有什么。”薛松雨摇头,“你没缺胳膊少腿,现在还能全须全尾站在这,我就谢天谢地。”
陆续言出必行,昨日过了时间没来,她就知道对方一定有事走不开。
后来寰天道君和方休秦时打了起来,这事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整个乾天宗,闹得人尽皆知。
“峰主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要我领路去找陆师弟的时候,我快被吓死了。”于兴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峰主差他这样一个小弟子做事,本该是无上殊荣。然而对方要找陆续,必不是好事。
可他哪有胆子敢抗命不遵。
“要不是你去找了秦时,我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抓去寰天峰关着了。”陆续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背信弃义的坏事,“别耽误时间,修炼要紧。”
陆续结识了于兴,又把他介绍给了薛松雨。
三个边缘人物结成一个小团体,要尽最大努力,让薛松雨武艺大增,好赢下同门,参加天璇大会。
刚对上几招,陆续身上的传音法器突然亮起——是师尊的传召。
他速即朝二人挥了挥手,匆匆忙忙回峰。
绝尘道君并未将爱徒传唤至尘风殿,而是纡尊降贵,再一次来到陆续那偏僻的荒山小院。
天清云淡日光寒,竹清松瘦的颀长身影临风玉立在院门外,宛如一尊华贵的冰雕玉像,神姿飘逸,遗世独立不染凡尘。
他唇线微抿,神色有几分冷肃,莫名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戾。
却在听到脚步声,侧身回眸的那一刹那,霎时消融了满身霜寒,嘴角挂上三月春风般和煦温雅的笑意。
陆续行了一礼:“弟子不知师尊回山,今早未去请安,还望师尊勿怪。”
“为师不是说过多次,在为师面前,无需如此拘谨。”绝尘道君清音悦雅,“昨天的事,为师已经知晓。”
他伸出细长有力的手指,拂上白净光润的脸颊:“柳长寄伤了你什么地方?这里?”
那道细小血痕早已痊愈,他不过随意一抹。
薄茧微覆的指尖从唇角轻轻往上,在脸上划出灼热的温度,激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怪异触感。
师尊的过度关爱,有时会晕染了边界,让亲切和暧昧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明,令陆续有些无所适从。
一个念头蓦然从脑中闪过。
“师尊,”他凛然正视对方的目光,嘴角挂出清浅若无的淡笑,“你看我是否像什么人?”
他并非狗血话本爱好者,但那些白月光朱砂痣的替身戏码,噌地一下就这么浮现于脑海中。
师尊对他这般宠溺,若不是晚来得子,莫非……把他当成了谁的替身?
劲长手指倏然一顿。
片刻后,绝尘道君收回手,认认真真打量了他几息:“确实很像某个人。”
除了师尊文学,他还遇到了替身文学?!
陆续心情微妙,感觉有些好笑。
他思忖着该如何接下一句话。这本该心照不宣缄默于口的事被赤/裸挑破,往后相处起来,似乎有些尴尬。
却听见对方雅音含着笑意:“她世所未见,瑰姿玮态,耀若白日初照,皎若明月舒光。”(*)
陆续大愣。
这是《神女赋》中的几句话。楚怀王在梦中遇到巫山神女,同她一夜云雨。
师尊说自己像巫山神女,是指自己是他梦里人?
……这感觉,怎么像自己被调戏?!
正自琢磨,又听对方道:“阿续,你方才又去深木林,同问缘峰的弟子一同练剑了?”
惊愣一波接着一波,陆续垂下眉眼:“……是。”
师尊前日曾说过,他不应和薛松雨过多来往。后来经过方休的“帮忙”,同意不对他多做干涉。
……想必心中还是不喜的。
“阿续,你是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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