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把人支开,岂料他非但没走,还不管不顾地自己往鬼门关里闯。
“春祀那日,我见阿姐神色异常,便有些放心不下。与你分开后,我曾暗中跟踪了你一阵子,今日得知你前往大理寺,又眼见你有危险,是以安排了此次行动。”裴璟霄故意说得半真半假。
一顿又道,“今晚若再等不到阿姐出来,我便要试着往里闯一闯了。”
花半夏听后一阵感动,又是一阵后怕,再无心思纠结前面那个问题。
平复半晌方又想起了什么,问螭奴:“从前我只知你虎口逃生,是有些身手的,却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
“我自幼习武,只不过受伤这一年多有些荒废罢了。”
花半夏闻言不疑有他,须臾又不放心地望向车前。
裴璟霄知她心思,主动开口:“噢,我找到了明州商队的一位故人,此番幸而有他帮忙,才能这般顺利。”
花半夏点点头,心情渐由感激转为愧疚。
终究还是连累了人家。
车厢靠里的角落中传来段庆臣的呜呜声。
裴璟霄趁机岔开话题,偏头睨着段庆臣:“这位想必就是大理寺卿了,阿姐打算如何处置?”
花半夏知道他是据袍服的颜色推断出来,略加思索道:“我想抓他做个人质,日后兴许有大用处。”
她说着一顿,从前襟摸出一个小瓷瓶,又从中药倒出一颗丸,却只掰下一半,“这点解药可叫他一时死不了,却也动弹不得。”
说话间便要前去喂段庆臣,却被裴璟霄截下。
“阿姐带着他多有不便,这个人以后便交给我吧。”
他起身将半颗药丸塞进了段庆臣口中,同时不着痕迹地顺手在段庆臣颈间哑穴上一点。
期间段庆臣一直惊愕地瞪视着他,眼神像活见了鬼。
*
葛荣给裴璟霄找的临时落脚地,位于康乐坊东南角,是一处独立的院落。
如今花半夏正处在风口浪尖,能掩人耳目比什么都重要。
而在葛荣看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于是他选了康乐坊。
人尽皆知,该坊不光紧邻皇城,还是个灯红酒绿,声色犬马之地。
此前裴璟霄听葛荣说完,原本苍白的脸色都显得黑了三分。
“属下以为,那群衙役绝对想不到,花小娘子会往那人来人往之地躲。”一无所觉的葛荣还为自己的机智颇感自得。
事急从权,裴璟霄无奈,只得扶额说好。
因事出仓促,临时找的住处条件未免差些,仅有一进院落,不过旁边倒也配着厢房。好处是闹中取静,也足够安全。
马车停在院内,待花半夏和裴璟霄下车后,车夫从车厢中一把薅出段庆臣,将其扛到肩上,径直进了东厢房。
出来时,他避着花半夏的视线,冲裴璟霄叉手一礼,旋即离开。
院内一时只剩下花半夏和裴璟霄两人。
适才发生的一切恍然若梦。花半夏此刻逐渐醒过神,怔然望着螭奴:“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跟踪我的?”
话落,对面安静了一息。
“难道不是我该先问阿姐?”他反问,“那么急着赶我走,让我以为……”他声音一顿,再开口时嗓音略显沙哑,“原来这便是你要办的事。事到如今,阿姐还打算瞒我什么?”
花半夏低低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好对他说了父亲的案子,还有自己之前的打算,末了说道:“我父亲、祖父皆因猛虎袭君案枉死。一包毒药,带走了我在这世上所有的至亲。”
她声音低低轻轻,却字字清晰笃定,“我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说话间,裴璟霄骨节分明的手指松开又蜷起,似乎想试探着一点点伸向花半夏。
但那只手刚要抬起,忽听花半夏说道:“我如今逃狱出来,已是身犯重罪。你不该回来,更不该赶来救我。”
裴璟霄闻言,薄削的嘴角浮起一抹自嘲:“那在阿姐眼中,螭奴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花半夏摇头,正色说道:“你知不知道,所有与我相关之人一个个全都死光了?和我在一起,只会害了你。”
她从不想累及无辜,也并不需要螭奴的报恩。若是他现下离开,应该还不算太晚。
“那便试试我的命有多硬。”裴璟霄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幽暗的眸色深不见底。
这话却不禁令花半夏心生气恼——命岂是随便拿来试的?
当初她好不容易才将他从鬼门关里抢回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加重了语气,但对上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却又忍不住放软了语气,“螭奴,你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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