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着老人怒骂,直至渐渐停息。
“可我认为,在这件事上,上天却显得很公平,它不会因个别人的不甘,而延续一个气数已尽的王朝。”
褚时钰淡声开口:“满朝都是骄傲自大之辈,出了一个高瞻远瞩的太子,却想着废除,使你困于一方道观,你朝覆灭得不冤。”
老人哑然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能听出安抚的意味,可他的怀才不遇,又怎能和国破家亡的痛相比…
瑞凤眼微闪,随即又道:“你不是末太子,也会是废太子。你父有眼不识金镶玉,可没有他的支持,你无法对抗腐朽没落的颓势。”
“现在回头看,我父皇亦是受制于种种,当年褚垣是盯准了内斗的时机,突然发兵打得所有人措不及防。然而国难当头,各方有的冷眼旁观独善其身,甚至有人落井下石,跟着瓜分领土。”
老人轻叹了口气:“其中族内各王早就拥兵自重,不服调令,现在的鞑靼,就是我叔父割据北方的延续,不过如今内部亦是偷梁换柱了。”
褚时钰恍然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的鞑靼于你而言,是敌非友?”
“非友亦非敌。几十年过去,时过境迁,我已明了,我只是个凡人,不能扶大厦于将倾,阻不了天下大势…”老人叹息道。
褚时钰恍然明白老道的用意,这曲折的故事,是想告诉他,名为伯尔止斤·瑟日古冷的太子,确实为前朝舍身忘死过,然而天命不可改,一切已尘埃落定…
“我调查过拜天观的事情,最早为人所知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山上的道观还是一间草棚,是后来的香客见草棚破败不堪,才自发为你起了两间的小房作道观…”
褚时钰陈述道:“而为人所知的情况,你二十多年都没有出过方圆五里的范围,最远不过是去周遭村庄换些油盐杂物。”
“那是个观天的好地方,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那里恰好与大道相合,正是天机交汇之处。”
老道摇头笑道:“遁离红尘,坐于山中观望天机变化之无常,人说旁观者清,贫道如今已出家,放下人间事后,倒是一下子看得分明了。”
“真正的瑟日古冷死在了五十四年前的大火中…上天应允活下来的,是失了姓名,痴迷观天的拜天观观主。”
褚时钰心底相信老道已一心向道,可家国大事不可儿戏,瓦剌、鞑靼是目前对大夏最大的威胁,远不是西南小国可比拟的,北方局势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也需再三斟酌。
“但你自一年多前离开拜天观,自那后便神出鬼没,行踪不明…你如今来大夏皇宫,提起鞑靼之事,可与之前不问世事的状态背道而驰了。”
“贫道本也以为看破红尘,斩断了因果…”
老人微怔,轻声喃喃:“可到底人非草木…”
枯瘦脸上,透彻的眼睛又恍惚起来…
十年前照在少年身上的昏黄,似乎跨越光阴,与此刻破晓时分的鱼肚白,分不清晰…
少年脸上有醒目的三道爪痕…
少年的额头上,磕破裤子露出的膝盖上,泥土混着斑驳的血…
尽管还是少年的面容,但他身形高挑,体格强壮,在西南本地人中很罕见…
可即便没有这些特征,当他那双沉浸于观天的眼看见少年时,他便知道,这是他的因果…
少年说,他想求上天给他留下一个亲人…
少年不知,四十多年来,他也在祈求上天,给他留下一个亲人…
将一国之运归结于五弊三缺吗?这太可笑了!
可国破家亡,那发自内心的懊悔从来没有放过他!如果他不曾干涉镇压,如果没有自以为是的改变国运,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在真实发生的命运中,属于他的家和国,早逝了整整十年!
他的噩梦已经不是菜人市了…
但失去的已经不可挽回,他所有的遗憾和悔恨,都寄托在了最后的血亲身上…
对在意的事,人是会宁可信其有的,他断绝关系不再往来,因果断了,就算是所谓五弊三缺,也不会影响了吧,这也是为何要出家,何为出家人…
他刻意不去关注,几十年来不曾见面,也不曾为其起卦…
可少年出现在眼前,他脸上的疤,就已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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