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时漱看到宿舍里也是一片狼藉，狭窄的过道里有暗色的液体一直延伸到门外，是明显的拖拽痕迹。
师裴缩在角落里不住发抖，保安大哥也蹲在墙根，脸色煞白。
“就是……你走了之后不久。”邢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用手搓了把脸，“门外就有脚步声，听着不止一个人，但声音特别整齐，我们也不敢动，然后……忽然有人敲门。”
他艰难咽了下口水，像是不太愿意回忆，“我们谁也不敢开，但敲门声越来越大，我就问是谁，外面的‘人’说是查寝。”
查寝？
时漱皱了皱眉。
邢查继续说：“这一看就是副本流程啊，就跟上课下课一样，哪能避开的。”他也顾不上隐藏身份，语速越来越快，“我想开门，李健拦着不让，然后……门就自己打开了。”
邢查回忆起他还跟李健推搡要不要开门的时候，敲门声忽然停了，室内陷入诡异的寂静，接着，就在那扇刷着淡绿色油漆的铁门上，旧铜锁的锁芯开始无声地转动。
他打了个冷颤。
时漱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
“啊？”时漱催促。
“还是……我来说吧。”角落里响起一道小小的声音，师裴从地上站起来，怯着嗓子说，“刚才邢查哥……好像晕过去了。”
时漱：“……”
像被施放了沉默技能似的，邢查憋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来人一共四个，太黑了没看清性别……但都穿着校服，当时我们都在过道里，堵住了路，他们也没进来，就看了一圈，忽然就……”师裴缩了缩脖子，“忽然就像狂暴了一样，冲进来把李健拉走了……”
师裴虽然说话磕磕绊绊，但条理清晰，时漱沉默听完，转头问邢查：“只抓了他？没抓你？”
邢查：“……”
怎么你好像还有点期待似的。
师裴摇头，替邢查回答：“没抓他，就像是没看见我们似的……但邢查哥甚至就躺在过道里，拖李健出来的时候，因为他挡路，那些‘人’还费了点时间……”
邢查：“……好了不要再讲这些细节了。”
蹲在窗台下面的保安大哥重重叹了口气，他也听不懂他们分析，但他看得出来，这个姓时的年轻人不一般。
这不是一个能用常理丈量的世界，但时漱总能发现隐藏在其中的细节，要想离开这里，可能真的要等他带队。
想到这儿，保安大哥默默去李健的床铺上扯下床单开始擦地上的血迹。
总得要干点什么，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时漱挑了张没溅上血的下铺坐下来。
李健确实不算什么好人，但也罪不至死。
他在心里默哀片刻，思绪就转到另一件事。
所以李健的死因并不是因为他和邢查斗殴，也不是因为没有就寝，而是因为一件所有人都没有做、只有他做了的事。
会是什么呢？
时漱抬起头问：“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细节？”
师裴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了……我一开始被吓懵了，但发现他们的攻击对象不是我，就一直在偷偷注意他们的举动。”
……不愧是人菜瘾大的云玩家。
邢查悄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对了，时哥，你抱回来的这是什么？”邢查指了指门口。
“哦，”被打了个岔，时漱这才想起重头戏，“是学生档案，校医室找到的。任务时间不够看完，怕你们这儿出事，就给抱回来了。”
“……”众人又沉默了一瞬。
“所以刚才那个教导主任……”邢查想到一个逆天的可能性。
时漱点头：“嗯，让他搭了把手。”
……神他妈搭了把手。
这NPC脾气还怪好的。
“学校里的这些学生……”时漱沉默片刻，换了个话头，“档案太多，你们也一起翻翻，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几人想起王鹏李健落在那些学生手里的惨状，后背都是一凉，实在不愿意在深更半夜面对他们的照片，纠结了半天，还是师裴先开口：“你刚才说，这里的学生……怎么了？”
时漱微微措辞：“曾经都是人。”
“什么叫曾经是人？”几人都愣了。
“就是字面意思。”时漱把门口那堆纸盒子放在宿舍里唯一一张书桌上，翻出刚才在校医室找到的那份学生档案，摊开在桌上。
上面赫然贴着时漱数学课上的同桌，也就是那个小胖的照片。
姓名：冯小胖
年龄：18岁
班级：高三（3）班
诊疗记录：八百米体测，跑步过程中因低血糖导致头晕目眩，被同学紧急送到校医室
治疗方案：葡萄糖补液
他又随手翻开另外几份学生档案，有的空白无诊疗记录，也有的记录着譬如发烧、咳嗽等，都是非常常见的基础病。
从就诊记录看，至少说明他们曾经是人类。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就不得而知了。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邢查决定放弃思考，开始刷刷刷翻起档案，师裴也紧随其后。
不大的书桌前也就够站两个人，保安大哥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五十多岁的男人苦着一张风吹日晒的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束手无措地问时漱：“那个……”他不好意思道，“也让我干点活吧。”
经过上次单人任务的选人环节，邢查对保安大哥怨念非常大，现在自然也没给什么好脸色：“刚才去值夜的时候你怎么不抢着去呢，现在想蹭我时哥用命拿回来的线索？”
保安大哥叹了口气：“哎，小兄弟，真不是我不想去啊……”
“哦，你想去啊？那明天值夜你去？”
保安大哥不说话了。
时漱拍了拍邢查的肩膀：“行了。”他在整理盒堆里抽出一摞档案，放在保安大哥面前，“这一摞是刚才被我不小心弄乱的，上面有编号，你按顺序重新排一下吧。”
其实这个编号完全不需要排列，只是时漱想给他找点活干。
以免他闲着胡思乱想。
求生是人性的本能，也没什么好责怪的。
保安大哥哪还敢含糊，张罗着开始给资料排序，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抬头问时漱：“哦，对了，门外那个……小李，要处理一下吗？”
时漱想起之前也凭空消失的两具尸体，摇头道：“不用。”
保安大哥将信将疑：“就不管他？”
“系统会给他收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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