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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小说:

楚宫腰

作者:

却话夜凉

分类:

穿越架空

狂风“呼啦”撞开轩窗,瓢泼扫入大片冷雨。

众人皆被浇得激灵,哆哆嗦嗦僵在原地,像一群落汤的呆鸡,半天回不来神。

好不容易寻回点意识,却是顾不上擦拭身上雨水,只一径盯着面前之人,上上下下不住打量。

如何也不敢相信,昔日连言语上反驳别人都做不到的面团子,如今居然都敢拿性命威胁人?

威胁的还是红姑。

一枕春内最大的东家。

整条甜水巷说一不二的山大王。

帝京城里泰半权贵都是她的靠山!

哪个敢违抗她,当天晚上就得去乱葬岗点卯,草席子都不给留一张。

连教坊司那几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老教头,见了她,都要给三分颜面。一个抄了家的黄毛丫头,生死都拿捏在人家手上,居然敢威胁她?

怎么想的啊?

众人头皮一阵发麻,颤颤矮下脑袋,不敢言声儿。

莲台上的烛火,都战战兢兢压小一圈。

林嬛却恍若不知,犹自仰起那双漂亮的杏眼,静静望着红姑,一字一顿又问一遍,声音凛然又挑衅:“哪条路,红姑可考虑清楚了?”

红姑额角青筋都蹦了三蹦,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恨不能当场给她一刀。

但也仅是片刻,红姑便定下心神,牵起一侧嘴角,冷笑道:“你不敢。”

而今林家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早就成了一盘散沙,也就只有她,还能给林家带去一线希望。

这丫头又是个极孝顺的,宁可委屈自己,也断不会绝了她父兄的生路。之所以闹这么一出,也不过是想同她赌一把,看谁先沉不住气。

哼。

不自量力。

红姑嗤之以鼻,也不着急抓人了,扭着腰,妖妖娆娆坐回躺椅上,继续吃茶看戏。

怕林嬛露怯,还挑衅地朝她抬了抬下巴。

似是在说:“你不刺下去,我便看不起你!”

可林嬛却半点不见恼,迎着她的目光高高扬起天鹅颈。

滋——

白皙无瑕的肌肤便显出一抹血痕,猩红刺眼。

众人纷纷倒吸口气。

夏安亦吓白了脸,失声大喊:“姑娘!”

林嬛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仿佛受伤的根本不是她的身子,流的血,也同她没有任何关系。

手腕一转,甚至还想再划深一些。

红姑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几次开口,想让她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都叫她颈间那抹红噎回腹中。挣扎半晌,也只抽着嘴角,不甘地憋出一句:“你威胁我有何用?宋世子可不是我能打发走的。”

林嬛轻笑,“那是红姑你的事,与我何干?”

“你!”

红姑气了个倒仰,“砰”地一拍桌案,抄起茶盏就要往她身上砸。

可对上林嬛戏谑的眼,又生生停下。

纵使不情愿,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还真说着了,自己现在的确不能把她怎样,否则先去阎王殿点卯的,还真不一定是谁。

呵,想不到啊想不到,本是悬在这丫头脖颈上的刀,如今却是叫她拿捏住,反戈挥向自己。

好好好,可真是太好了!

红姑咬牙切齿,两只眼都快瞪出血。

可最后,她也只能放下茶盏,皮笑肉不笑地说:“好!今日我便放你一马。等改日宋世子养好伤过来,看他如何收拾你!”

*

一群人总算都走了,没有再多纠缠。

许是气不过,临走前,红姑还砸了不少东西。

本就凌乱的屋子,变得更加狼藉。春祺也被扣了下来,美其名曰:帮忙养伤。

特特把人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唯恐她忘记自己现在还是他们刀俎下的鱼肉。

呵。

何必呢?

打从抄家那天起,她便无一刻不曾记得,自己而今究竟是何等境况。午夜梦回,瞧见的,也都是父兄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脸。

真真是刻骨铭心。

稍稍一想,五脏六腑都跟着撕扯,剥皮抽筋也不过尔尔……

林嬛缓缓攥紧了拳。

掌心传来一阵过电般的刺痛,林嬛这才发现,适才和红姑打擂,她把瓷片抓得太紧,手心也叫碎瓷划出了口子,这会子还在往外冒血,伤得不比脖子上轻。

果然。

她还是太嫩。

这么点小场面就紧张成这样?

倘若红姑再坚持一会儿,她岂不是真要缴枪投降?

林嬛自嘲一笑,卷起袖口,起身去到盆架边,拿干净的长巾止血。

纤细的身影笼在烛光之中,娉娉袅袅,让人想起盛夏西子湖畔初初绽放的芙蕖,凭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卸下一身防备,她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夏安鼻尖蓦地泛酸,下意识收紧臂弯,将那只好不容易讨要过来的药箱抱得“咯咯”细响。

她是林家的家生子,自小陪林嬛一块长大,对于林家的人和事,没人比她更清楚。

问德行,那真真是一家赤诚纯良之士。

“济世救民”四个字,就像是从他们血液深处流淌而出,祖祖辈辈,无穷尽矣。

倘若哪天,羌人挥师南下,大祈兵败如山倒,朝廷上下皆忙于逃亡,只余一家还在殊死抵抗,那一定是永安侯府林氏!

遥想两年前,江淮一带闹水灾,百姓民不聊生。

侯府中也有几个奴仆,老家遭了殃,日子苦不堪言。

世子便做主,接他们进京避难,还从自己的私库支取银两,给他们做贴补。

姑娘也自设诗宴,召集各府闺秀卖字卖画,为江淮募捐。

侯爷更是险些为此搭上性命。

犹记那时,他正值升任户部尚书的关键当口,遇上这么一桩棘手的事,大家本就为他捏一把汗。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赈灾银两还没着落,陛下又突发奇想,执意要建摘星楼,如何也劝不住。上书谏言的几个人还因此挨了重罚,差点丧命。

如此杀鸡儆猴,满朝文武再不敢置喙。

同僚们也都劝侯爷审时度势,莫要触怒陛下,免得升迁不成,还要招来杀身之祸。

毕竟江淮再难,也离帝京十万八千里,祸不及眼前,何苦劳心劳力?

聪明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更聪明的人还会借势而上,以江淮之苦,为自己做嫁衣,谋一个更加远大的前程。

可他是永安侯。

是曾数次为民请命、刀斧加身亦不退让的忠义之士;

是战火纷飞时,敢手执旌节,独自出使敌国,挽狂澜之即到的果敢之辈;

是百姓心中大祈最后的脊梁!

沉默于他而言,并不是金。

夏安至今都还记得,当时侯爷是如何在御书房前淋了三天雨,跪出一身伤,才终于说服陛下放弃摘星楼,将银两挪去赈灾;

也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他是抱着怎样必死的信念进宫而去。

临走前,他甚至都已经为府上众人安排好了后路。

老少奴仆没一个落下。

千叮咛万嘱咐,让世子务必照顾好大家,倘若自己回不来,也让他勿生怨怼,待日后科举中第,继续承祖上衣钵,以天下为先,为万世开太平。

归家那日,他也曾享过万民追捧,迎送的人潮把帝京大街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一枕春的这些花娘,也曾是其中一员。

还有灾民自发为他锻造金身;逢年过节,侯府门前也会有好多匿名送来的瓜果;士林子弟更是以成为林氏门客为荣。

很长一段时间,“永安侯”三个字,就代表着“国泰民安”。

可短短一个月,什么都变了。

没人记得林氏的忠心,也没人肯去查证,那些所谓的证据,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一个两个都只想看戏,看百年名门是如何一朝倾覆,万民心中的英雄又是怎样沦为过街老鼠,好趁乱分一杯羹。即便发不了林家这笔难财,日后也能凑个谈资。

更有甚者,还落井下石,编排起林家的过往。

为民请命成了沽名钓誉;筹措灾银成了敛财谋私;连自掏腰包开仓放粮,周济难民,也是图谋不轨,包藏祸心。

还不许人申辩。

辩了就是想开脱,想开脱,那就是不争的事实。

完全不讲道理。

仿佛林家为江山社稷流血又流汗,是理所应当,想求一个公道,就只配得一声呸。

呵。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究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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