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的晨光踩着大片鱼鳞状的云浮出天际,现下正是初春,沧都城里里外外开满了桃花,稍不留意,就带一身的花瓣。
一个身穿黑金锦绣服,头戴乌纱大圆帽的少年,鱼一般穿行在与他一样装扮的人群中。刚要挤到前端,忽地顿住脚,低头将胸前衣襟捋平,又扶正腰间的绣春刀,确认无误后,才抬手拍了拍站在最前端的人:“头儿,你快看,我这身好看不好看!”
他在原地打转,衣摆像盛开的黑色矮牵牛,绣金花纹在熹微晨光下,熠熠生辉。
锦衣卫的制服一共有六种,分别对应不同的官级。指挥使和指挥使同知着黄色飞鱼服;指挥佥事和镇抚司着红色飞鱼服;正、副千户着银白色飞鱼服;正、副百户着青绿色锦绣服;总旗小旗着黑金锦绣服;小旗以下则着最普通的黑色印花锦服。
周围的人咧着嘴笑他:“三儿啊,不就是升了职嘛,看把你高兴成什么样了,还带了一身花进来,跟那勾栏里的小娘子一样。”
一个年长的将手搭上他的肩,语重心长:“咱还是要把眼光放长远,你看头儿那身,多气派。”
林仲双眼弯成月牙状,高抬下巴,露出洁白皓齿:“等会千户给咱头儿升了职,那行头更气派,是吧头儿!”
话音一落,院子里格外寂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向那抹青绿色的背影,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正百户,江渡。
江渡单手持刀站在绯红的桃树下,眉目如画,唇若朱点,如墨的青丝藏在乌纱大圆帽中,青绿色的锦绣服衬出其纤细腰身,拔卓挺立。
恰好有风吹过,桃花如雨般簌簌落下,先是漫在乌帽顶上,然后又落了一肩,但很快就被一只修长素手无情拂去,飘飘然坠在尘泥中。
真是不解风情啊。
林仲咂舌,一副惋惜的模样:“咱们所里就数头儿长得最正,却偏偏是个木头。”
旁人打趣道:“要我说,再怎么木头,也比笑的时候好啊。”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不觉好笑,反有寒意袭来,尤其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小旗,脸色刷的白了下去。
诚然,外人只叹江百户少年英才,却不知如此明朗俊逸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吃人饮血的恶鬼。
阴冷黑暗的诏狱里,常年弥漫着潮湿腐朽的味道。因为建在地下,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需点着蜡烛,被关在里面的人,是名副其实的不见天日。
锦衣卫酷刑无数,最残忍的还数剥皮。即,将犯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个头,匕首划过头皮,再倒入水银使其伤口扩大,最后褪下一张完整的人皮。
这样的酷刑光是想,就让人不寒而栗,江渡却运用得淋漓尽致。
明明灭灭的烛光照在脸上,江渡嘴角噙着笑,手中翻转的匕首倒映出眼底无尽寒光。
匕首划过头皮时,像是在雕刻工艺品一般。
水银潺潺流到伤口上,因不溶于水,于是像落地的珍珠一般七上八下。
痛和痒两相交织,犯人起初是嘁声求饶,然后是破口大骂,最终呜呜咽咽半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瞪大眼睛,求一个痛快。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全程淡然自若,看他的眼神波澜不惊,犹如地府的判官在看一个死物。
未曾等到回答,正千户张和安率着一众锦衣卫,自长廊深处浩浩荡荡走来。
仔细看,紧跟在张和安身后的四名锦衣卫,手中托着厚厚的托盘,前两个因为盖着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后两个却分别托着银白色的飞鱼服,以及锻造精良的绣春刀。
他们行动很快,眨眼就到了跟前,院子里乱糟糟的人群即刻整队站好,江渡作为百户,居首位,齐声行礼:“见过千户大人!”
张和安身量偏矮,肤色成麦黄色,还有些胖,银白色的飞鱼服穿在他身上,不显挺拔,反有些臃肿。
看着这一院落黑压压的影子,他眼睛微微一眯,视线落在江渡身上的时候,闪过一丝极隐晦的光芒,但转瞬即逝。
“今日是有两件事要宣布。”他轻轻勾手,身后两名托着托盘的锦衣卫躬身上前,掀开红布一看,是两座堆成小山高的金子。
底下的人顿时喜上眉梢,相互对望着,仿佛那些金子已是囊中之物,只有江渡嗅到了变动的气息,微微蹙眉。
“这次的任务办得很漂亮,尤其是江渡,不仅生擒了犯人,还连夜审讯,得到了重要情报,圣上很是欣慰,特赐黄金,五十两。”
话落,拖着黄金的锦衣卫躬身上前,明晃晃的金子就怼在面前,众人脸上却不见原先的喜悦,又等了很久,依旧不见张和安说后话,就有人忍不住了:“只赏金子?不是应该升官吗?”
立刻有人接话:“就是,这官服都做好了,难不成是给别人的?”
林仲用胳膊肘推了推江渡,压低声音:“头儿,你快问啊。”
江渡抬眸凝视着张和安,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情绪,只动了动大拇指,轻轻摩挲别在腰间的刀柄。
张和安目光流转,用踱步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自幼就在锦衣卫混,摸爬滚打至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偏偏捉摸不透江渡。
此人看着年纪不大,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狠戾与疯劲,那双眼睛明明没有流露任何情绪,却莫名的摄人,像是森林里跟踪猎物已久,蓄势待发的恶虎。
若非上面有命令,他也不想得罪这样一个狠角。
于是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这也是我想说的第二件事,前阵子副千户执事的时候殉职了,我原是想借着这次任务提拔一名亲军上来,但上头考虑到所里人员构架的稳定性,特意调了一位更具实力的人过来,人也已经到了。”
“北镇抚司指挥同知二子,宋昭。”
众锦衣卫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江渡微微侧了一下身子。
只抬眼,便见悠然自得的红衣少年躺坐在墙头。
黑瓦白墙旁,桃花灼灼,月牙瓦楞中,芳草青青。
娇艳的桃花被镀上了一层光晕,桃枝后的少年,眸若星辰,笑如春风,红色的衣角随风翻飞,堪比鲜红欲滴的彼岸花,半点也不输初桃。
少年翻身跳下,落地的时候,双手往后一收,两鬓青丝因为惯性,划出两道好看的弧度,也漏出了左眼角的泪痣,却不显温柔,反而有一丝张扬不羁的味道。
那人信步而来,不明情况的众人下意识从中间分道,张和安亲手奉上飞鱼服和绣春刀:“宋大人。”
宋昭点头眼角含笑,一双凤目在两者之间徘徊,最后视线落在了精美的绣春刀上,温热的掌心覆上刀柄时,冰凉的触感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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