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的石阶冰冷刺骨,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刀上。凌泉跨出阴森的门洞时,被七月正午的烈日晃得眼前发黑。空气里弥漫着汴河特有的水腥气和远处街市飘来的熟食香气,混杂着诏狱带出的霉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他下意识抬手遮挡阳光,手腕上被木枷磨破的皮肉传来火辣辣的疼。
“哥!”**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扑上来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少年脸上新添了几道青紫,但眼睛亮得惊人,像淬过火的刀锋。
“范公保了我们出来,”苏月白的声音在旁响起,她递过一个粗陶水囊,素净的衣裙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但…只是保释。案子未结,仍是戴罪之身。”
凌泉接过水囊猛灌几口,清凉的水流冲刷着喉咙里的铁锈味。他抬眼望去,范仲淹的马车停在街角阴影里,车帘低垂,只露出老人半截疲惫的侧脸,对着他微微颔首。那目光里没有责备,只有深沉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回家。”凌泉哑声道,声音像砂纸摩擦。
“家”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小院被翻得底朝天,图纸散落一地,工具七零八落,连墙角那株**精心侍弄的茉莉也被踩踏得枝叶狼藉。白芷正默默收拾着,她左臂的烧伤裹着厚厚的纱布,动作有些僵硬。见他们回来,她只抬眼看了看,没说话,继续弯腰捡拾散落的齿轮。那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
三日后,一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黄昏。凌泉正对着油灯修补被踩坏的显微镜铜架,窗棂突然被轻轻叩响。
“谁?”**警惕地握紧门后的烧火棍。
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身影闪入,帽兜掀开,露出耶律南仙那张艳丽却毫无血色的脸。她鬓发散乱,眼底布满血丝,唇上咬出的血痕尚未干透。
“凌公子…”她声音急促,带着风尘仆仆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救我!”
**一步跨前,烧火棍横在胸前:“你这妖女!还敢来!”
“云儿!”凌泉按住弟弟的肩膀,目光锐利地钉在耶律南仙脸上,“耶律公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耶律南仙喘息未定,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物件,颤抖着放在桌上。油布解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色泽暗沉的兽骨。骨片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如蛇的西夏文字,排列方式古怪,并非寻常的横行竖列,而是呈诡异的螺旋状向内收缩。
“西夏‘铁鹞子’的密令…”耶律南仙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我的人拼死送出…指向大宋边境!但我…看不懂!”她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绝望的迷茫,“这不是寻常的党项文…像是…像是某种咒语!”
凌泉拿起骨片,入手冰凉沉重。那些扭曲的文字在昏暗的油灯下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凑近灯焰,手指抚过刻痕边缘——边缘锐利,是新近刻就。文字排列的螺旋中心,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凹点。
“咒语?”凌泉眉头紧锁。他见过西夏文,眼前这些符号虽有几分相似,但结构更复杂,组合方式更是闻所未闻。他拿起放大镜仔细端详,凹点周围似乎有极细微的放射状刻痕。
“他们…要动手了!”耶律南仙猛地抓住凌泉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就在汾州!但具体何时、何处…这密文是关键!若解不开…我大辽边境亦危在旦夕!”
“你辽国边境?”**冷笑,“关我们屁事!”
“唇亡齿寒!”耶律南仙厉声道,随即又像被抽干了力气,颓然松手,“吕夷简…他不仅通我大辽,更与西夏李元昊暗通款曲!此战若起,他必借机清洗异己,掌控边军…届时,宋辽皆危!”
油灯“噼啪”爆出一个灯花。凌泉的心猛地一沉。吕夷简的野心,竟已膨胀至此?他低头凝视骨片,那些扭曲的符号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给我一夜。”凌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耶律南仙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小心…吕府的眼线无处不在…”她重新裹紧斗篷,像一道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里。
油灯熬干了又添,灯芯剪了又长。凌泉枯坐在案前,骨片上的符号在眼前旋转、跳跃,组合成各种荒诞的图案,又瞬间崩解。他尝试了所有已知的西夏文密码解法——移位、替换、镜像…皆无功而返。那螺旋状的排列和中心的凹点,像一把无形的锁,死死锁住了秘密。
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沉闷得如同丧钟。**早已伏在案角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白芷默默坐在一旁,用银针挑亮灯芯,昏黄的光晕在她沉静的侧脸上跳跃。
凌泉疲惫地揉着眉心,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墙角那架被踩坏的显微镜。镜筒歪斜,物镜碎裂…等等!镜筒!光线!他脑中仿佛有电光石火劈过!
他猛地抓起骨片,冲到窗边。推开窗户,清冷的月光如银瀑般倾泻而入。他小心翼翼地将骨片中心那个凹点,对准了从破损显微镜上拆下的一枚水晶凸透镜!
奇迹发生了!
当月光透过水晶透镜,聚焦在骨片中心的凹点时,凹点周围的放射状刻痕仿佛被瞬间激活!无数道细微的光线被折射、散射,投射在对面雪白的墙壁上——不再是一个个孤立的符号,而是形成了一幅清晰无比、层次分明的立体地形图!
连绵的山脉用深浅不一的阴影勾勒,奔腾的河流闪烁着流动的光影,蜿蜒的官道如同发光的丝带,而几处关隘、烽燧的位置,被特意用刺目的红点标注!最令人心惊的是,在汾州西北方向,一处名为“鹰愁涧”的险要峡谷两侧,密密麻麻布满了代表伏兵的黑色三角标记!峡谷出口,一个巨大的血色箭头直指汾州城!
“立体投影!”凌泉失声惊呼,心脏狂跳如擂鼓,“是光学密码!用透镜将刻痕投射成地图!”
**被惊醒,揉着眼睛凑过来,瞬间呆若木鸡:“我的老天爷…这…这是…”
“汾州!鹰愁涧!”白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要在此设伏!”
凌泉死死盯着地图上标注的日期——正是七日之后!旁边还有一行微小的西夏文标注:“烽燧传讯已滞,按计行事”。
“烽燧传讯已滞…”凌泉咀嚼着这句话,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边境军情传递全靠烽燧接力,若传讯已滞…意味着消息可能已被阻断!
“必须立刻禀报范公!禀报朝廷!”**急得跳脚。
“等等!”凌泉按住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地图细节,“你看这里!”他指向地图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烽燧标记,旁边用更小的字体刻着一个符号——那并非西夏文,而是一个扭曲的“吕”字变体!
“吕党…已控制了边境烽燧传讯!”凌泉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军报…怕是根本到不了汴京!”
他猛地转身,抓起炭笔,在纸上飞速勾勒地图关键信息,标注日期、地点、**。“云儿!备马!去枢密院!直接找狄青将军!”
“我去范府!”白芷抓起药箱,“范公这几日旧疾复发,需施针!”
三人冲出小院,翻身上马。夜色如墨,马蹄踏碎寂静,在空旷的街道上激起急促的回响。凌泉的心悬在嗓子眼,七日!只有七日!若军报真被扣押,汾州守军毫无防备,后果不堪设想!
枢密院高大的门楼在望,门前却异常安静,只有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晃。凌泉勒马,正要上前,斜刺里突然冲出几个黑影,拦在门前!
“站住!枢密院重地,夜禁之后,不得擅闯!”为首的黑甲侍卫按着刀柄,声音冰冷。
“我有紧急军情!关乎汾州存亡!要面见狄青将军!”凌泉高举手中草图。
“狄将军奉旨巡边,不在衙内!”侍卫面无表情,“有何军情,按制递交通政司!”
“通政司?”**急道,“等通政司层层转递,黄花菜都凉了!”
“军国大事,自有法度!”侍卫寸步不让,“尔等速退!”
凌泉的心沉入谷底。狄青不在?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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