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约你出去?”秋兰正在给小安缝衣服,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诧异道,“还是今天?”
“说是感谢我上次照顾他。”英娘说。
两人坐在窗口铺子里,豆腐到了午时已经卖得差不多,于是有空闲做一些其他活计。秋兰给小安缝衣服,英娘挑着黄豆,想做一些盐瓜菽送与街坊邻居。
“我的好妹妹,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今天可是三月三,上巳节!”秋兰含笑看着她。
英娘恍然大悟,自己只顾着做生意,全然不记得这些日子了。她说:“我说呢,怎么路上这么多漂亮的娘子。”
秋兰吃吃笑道:“每年官府都在水边进行祓禊,估计陈捕头走不开,否则就约你游春相会去了!”
英娘脸颊泛红,嘴硬道:“我才不去。”
“你不去?”秋兰继续打趣她,“那怎么约你晚上吃饭,你却巴巴答应了?”
“秋兰姐!”被戳穿后英娘觉得自己的脸烧起来。
秋兰还不肯放过她:“你说,陈捕头有没有可能今天与你挑明?”
英娘的心先是猛地一跳,然后越跳越快,她强自镇定,说道:“不能吧?”
“怎么没有可能!我看陈捕头以前还悠着点,这几日看他,可是毫无遮掩。他那么聪明一个人,难道还看不出你对他有情意?正因为知道,才会大胆表露!我看他早就等不及了!”
英娘不是觉得没这种可能,但是自己要给他什么答案呢?
她还是有担忧的。
自己毕竟是嫁过人的,陈玠一直是独身,他真的能完全不介意吗?
他是官府的人,看别人对他的样子,也有一定身份地位,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女子,还是依仗他才经营豆腐生意,现在情浓意浓方不在乎,以后他不会在乎两人的身份之别吗?
何况她想要的是一个心里只有她,没有其他女子的男人。他能做到吗?
最深处的担忧是,两人的开始源于一个谎言,在这个基础上,真能向前迈进一步吗?
这些不确定的答案,让英娘心里纷乱如麻
秋兰见英娘垂头不语,劝道:“妹妹,你还年轻,你第一次嫁给何伟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这一切都过去了,哪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还得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英娘苦笑,她也想这样,只是事到临头总有些不得已。她说道:“我明白,秋兰姐,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只是你还有多少银子?”
秋兰听她这话,讶异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问这个?你缺钱吗?”
英娘叹气道:“我想算算,如果离了豆腐铺子咱们两个还能不能生活。”
秋兰更是震惊,忙问道:“你说这话是何意?”
英娘深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在想,万一我得罪了东家,他把咱俩个赶出去,该怎么生活。”
秋兰愕然,接着大笑:“英娘,哈哈,你不会是觉得,觉得你拒绝陈捕头,他会报复你吧?”
笑个不止又说道:“我看你是不会拒绝他的。”
英娘苦着脸,她担心的是陈玠知道她欺骗她,可能要把她俩扫地出门,更有甚者,以他的势力,可能要把她俩赶出慈溪县。可这番担忧没法对秋兰说出来。
“你放心吧,”秋兰好不容易止住笑,说道,“就算你拒绝,陈捕头也不是哪种小肚鸡肠的人,哪会做绝。”
英娘看着憋不住笑的秋兰,心里哀叹道:秋兰姐,你不知道你妹妹做的事,那可是天下男人的大忌啊!
叹了口气,她说道:“如果真得离开,我也会尽力劝他,不要迁怒与你,容我留几天把豆腐手艺都教给你,我再走。”
秋兰听她这么说,心里感动,在她看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可英娘还是在尽力为她做打算,她收起笑说道:“英娘,我那还有点积蓄,就算是咱们两个都被赶走,生活一段时间也没问题,咱们可以开个流动铺子,怎么都能赚些。”
又恨恨地说:“可恨那齐勇昌不肯给我银子,否则咱们就更有底气。”
英娘劝道:“算了,他也是穷鬼一个,虽有手艺,但大多时候都用去喝酒了,平日里醉醺醺,哪有钱给你。再说穷寇莫追,少跟他接触,咱们就过好自己的日子算了。”
秋兰不肯,但也没有办法,想起昨日去找齐勇昌的凶险,却也不敢再去惹他,只能作罢,她忿忿不平地说:“我要让小安入我家,随我的姓氏,反正他又不养,他都不把小安当儿子,小安也不要这种爹!”
英娘劝慰秋兰,直到她平静下来,然后就被秋兰催着回屋梳妆打扮,为晚上作准备。她回到房间,关上屋门,靠在门上,心里一片茫然。
她从荷包里取出银戒指,静静凝视着它。这个刻着他名字的戒指,仿佛是冥冥之中月老的红线,把两个本没有交集的人,阴差阳错地牵到一起。
如果不问及其他,只凭内心,她是愿意的。
她的目光又落到窗边的芍药,它虽然已不如当夜盛放,但看到它,英娘仿佛就能看到陈玠一次次的真挚凝视。
她又如何能去伤害,如芍药花般美好澄澈的心。
她要向他坦承,把选择权交由予他。
既是她的过错,
她愿意为此赎罪。
慈溪边垂柳随风摇曳枝条,远远望去,像是千万条珠帘。百姓们或嬉戏沐浴,或探幽采兰,或宴饮行乐,或临水踏青,热闹非凡。
官府亦请了几位法师,手持折柳,蘸取花瓣水,轻点祈福者头身,洗濯去垢,消除不祥。
陈玠看到宋宽与孟思为,他们在溪边设宴,流觞曲水,吟诗作赋。
他也见到了云珠,她的篮子里装满了大朵的芍药花,色彩斑斓,有热情的红色、贵重的紫色、纯洁的白色以及明亮的黄色。因为“芍药”与“相约”谐音,被看作是定情之物。因此,来来往往的,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不是将芍药佩戴于头上作为装饰,就是轻轻握在手中。
他环顾四周,却不见英娘的身影,心中暗自揣测她应是守在豆腐铺中。一股悔意涌上心头,他不禁自责昨日未能与她约定白昼相见。尽管公务缠身,让他难以脱身,但他深知英娘若能自由游玩一天,定能心情舒畅,而生意也并非一日不可耽搁。
于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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