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知平》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江衍放回梳子的时候,知平没个正形地往后背抵着桌子,靠了半晌,灵光乍现突然直起身叫道:“我们叫人送去一碗姜汤如何?”
江衍不知她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往回走的时候看一眼,“为何?”
知平笑起来,江衍莫名觉得她笑得有些野,她冷声道:“他既然遮都不遮,我们知道他的存在恐怕也在他意料之中,一想到这个,就很想打个招呼。”
江衍:?
“怎么会这样想。”他有些哭笑不得。
知平骨头一软,又往后靠回桌子边,晃了晃腿,“啧,因为搞不懂,就这么放在明面上,究竟为什么而来呢?”
江衍落座桌边,“要么并不畏惧,要么本有预谋,期待我们做出反应。”
她惊讶地看向江衍,说:“等着我们找上门?”
江衍没下定论,只道:“今晚守夜吧。”
知平:“那我们各守一半。”
他起身走到一旁打开衣柜门,俯身从底下一层抱出被褥,边动作,边商议道:“下半夜吧。”知平无所谓这个,于是答应下来。把凳子后面踢了点,原先靠着的地方已经被桌子坚硬的边缘硌得疼了,她换了个姿势撑着脸,半身斜靠桌边,看着江衍抱着被褥在床下的踏板边准备打地铺。
她看着看着,突然感觉不太对,疑惑地嘴角一抽,似笑非笑地歪着脑袋发问:“江衍,既然今夜轮流守夜,你为什么不直接睡床?”
此言一出,原本还勤勤恳恳从柜子里抱盖被的江衍浑身猛地一僵,就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慢慢直起身,说道:“我......”他话没说个完整,露出来的半侧脖颈也不知道是灯光映照出来的错觉还是别的,浮现一片很有气血的薄红,被耳后和下颌白皙的肤色映衬着,愈加显得难以言喻,那薄红一路钻进紧贴的衣领里,知平不过是多看两眼,便忍不住想笑,她心道这也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自己为什么想笑?显得她很不正常似的。
江衍自顾自地瞳孔一缩,心中的慌乱说不出来,他只是下意识想要与她分开睡,确实忽略了轮流守夜并不需要他另外打地铺,而知平方才问他的是“为什么”,他要如何解释这个“为什么”,难道要他直接说是他不想吗?这当然不行,他怎么能直接对知平那样讲话,但又该怎么解释?他压根不敢往深了想,就怕把自己想明白了,或许......或许只是觉得男女有别,再怎么样,即使知平不在意这个,他既然比她更年长一些,就理应在她没注意的地方多留意,控制好分寸,这只是他应该做的,不论是什么原因,这只是他应该做的,江衍在心里告诉自己,是这样的。
但他嘴上嚅喏半天,只闷声答一句:“我忘了。”
音落,都不用等知平做出什么反应,他先担心起来,这都能忘,会不会显得他脑子不好使?觉得他有点笨?虽然认识几个字,记得一些书,但到底也没正儿八经地上过学堂,要论不足之处,十张纸都不够他列。
那红色都已经爬上了耳尖,被头发遮住了一点,颜色还没来得及褪去,懊恼的感觉轻而易举地占据整颗心,他抿唇抱着被子在心里默念“左脚”“右脚”,迈着有些僵硬怪异的步子走到地铺前,半跪下来将盖被放上去,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他心想,跳得有点快,怎么还不停?
知平打量着江衍的一举一动,有些心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其实她只是这么一问,倒也没想到会把江衍尴尬成这样,在她印象里江衍素来沉稳内敛,从来没红得这么显眼过,她又转念一想,莫非是她最近发愤图强,所以连视力也跟着修为得到了飞跃?
“要不然你别铺了,今晚先睡床吧,地板那么硬铺了被褥也没用的。”她建议道。
江衍埋头铺床,“没事,今天不铺明天也是要铺的。”刚讲完又是一顿,自觉不对,与此同时知平已经张嘴道:“啊?白天不是应该收起来吗?”她有点想问难道白天不打算收吗?没问出去。
江衍表面淡定,幻想中已经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咬牙闷声说:“会收的。”声若蚊蝇。
知平稍稍探过头,小臂压在桌面上去瞧人,这一眼便发觉江衍侧脸也是一片薄红,睁大眼心道稀奇,禁不住反思起来,自己问得很为难人吗?没有吧,都是一些很正常的问题,为什么放着床不要要打地铺?因为忘记了;地铺白天不应该收起来吗?会收的。多简单的回答,又没问什么别的,怎么到了江衍身上,就跟她问了多过分的问题似的。
她想不明白,江衍肯定也不会回答她,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只好故作随意道:“那随你愿吧。”江衍只回她一句“嗯”,枕头也不往地铺上放一个,默不吭声地躺平了要休息。
见此,她吹了床边的蜡烛,起身挪到书案边,只在书案边留了一只烛台,背靠着书架曲起一条腿翻着案上的书打发时间。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直到她察觉出屋子另一端的江衍呼吸平稳缓慢且规律,已是熟睡,便轻轻放下书册盯着房门琢磨起来,到底要不要偷偷跑出去夜探?但是江衍说对方有可能就等着他们自己找上去,她可不想呆头呆脑地自己往陷阱里跳,纠结到想扣手,一会儿看看门,一会儿看看窗,最终还是老实地待在位置上没跑出去,在心里告诉自己对方面目不明、动机不纯,理应小心为上,可别到最后她没如约给江衍收尸,反倒是江衍先给她收尸了。
知平咧咧嘴,摇着头又把书重新摊开。
她一直等到后半夜,此夜守得她脑子昏昏沉沉点头如小鸡啄米,书都被手臂推挤到一旁,偶尔清醒强撑着睁眼,眼里全是快贴上脸的桌,旁边的蜡烛烛花“噼啪”响,声音很轻,更夫走上隔壁街正敲梆子,一下一下地慢慢远去了。
知平就在这隐约的寂静中,迷迷糊糊若有所觉地抬起眼,先看见的是窗外雾蓝的夜色,月亮高悬,她心念一动,恍惚意识到这是停雨了?但她耳边仍然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那样真切,那样清晰......
还有这窗……她什么时候开了窗?
对啊,她什么时候开了窗?!
有人!有人闯进来了!!!
这个念头瞬间惊醒了她,知平即刻回头,在她视线的另一侧,仅仅一步之遥,一个白衣男人突兀出现,静立于书案边。他一身宽袍大袖,知平的视线极速自下而上掠过他的身体,见此人负手而立,往上入眼便是此人下颌,他面目模糊,然一双平静的眼于暗色中沉沉盯着她。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就这样盯了她不知道多久。
一瞬的死寂,知平刹那间几乎忘记怎么呼吸,等反应过来骤然爆发的惊吓令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开,踉跄站起身,牵动到书案一阵“当啷”动静,她顺着看去,案上的烛台摇晃两下眼见要倾倒,又被不知来处的力量稳住,知平转脸看向男人,他衣袖轻晃,刚收回手,烛火映照着他的脸,五官轮廓明暗分明,眉飞入鬓,即使什么也不做,周围也像自带结界一般清冷出尘。
知平正防备对方动作,男人却是忽地嗤笑,从容不迫道:“做什么?”声若鸿泉,清晰入耳,听声音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之间。
知平冷眼紧盯面前,眼尾瞟向另一端躺着的江衍,心生疑惑。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江衍怎么也该醒过来了,为何还在熟睡?她第一时间便想到眼前此人,心中几乎笃定是他做了手脚,包括窗外不合常理的景象,想来也是此人的手笔。
她有许多不解,其中最大的疑问,便是此人为何而来?
两人对峙,皆是一言不发,知平神色间满是警惕,对方却不如她一般,反倒十分淡定地浅笑一声,说道:“你叫什么?”
知平没给他好脸色,狠狠盯着他微扬起下巴反问:“那你叫什么?”
白衣男人也不觉自己被针对或冒犯,他点点头,像是早有预料,“我叫奉添,奉命的奉,增添的添。”
知平眼神不变:“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白衣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片刻,忽然答非所问道:“当妖也是有模有样。”
闻言,知平心下又是一沉,“你是除妖师?”
他否认:“不,我不是。”
知平表面上仍是镇定,心里却有些慌。她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有掩饰妖气,按道理一般人看不破,但面前此人恐怕一照面就已经看穿了她的身份,但又不急着跟她动手,镇子里到处都是人,尤其边上躺着一个江衍,根本不方便打架,这或许也是对方到现在都没有暴露敌意的原因。
男人道:“礼尚往来,你问我名字我告诉你了,我问你,你还没告诉我。”
知平冷淡回他:“知平。”
“知平?谁给你起的?”他顿了顿,鼻息一重,“算了,你不用告诉我,不重要。”
“......”知平白了他一眼。
就在知平想要再说点什么时,对面看似随意地抬手,她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只觉手脚都不属于自己,她试着想要张嘴质问,却发现只有舌头能动,惶恐惊疑顷刻笼罩了她。这同时也让她意识到,对方不动手或许压根就不是因为不方便,而仅仅因为他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要杀她或是怎样,否则根本不需要等,甚至她都不需要有看清对方脸的机会。
控制住她后,男人终于往前走了两步,到她面前,知平眼珠子往上瞥,盯着对方的动作。
只见此人忽然伸出手,知平似有所感头皮一麻,接着头顶一重,那人手掌已经按在自己头上,袖口近在眼前,一股冷香铺面,隐隐能察觉周边灵蕴被搅动,自然明白绝不是摸她头这么简单,心下又凉半截,只道吾命休矣,想她年纪轻轻,也不知道到底惹了什么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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