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日霜降还到,姜家的下人就已经觉察出后院的风往哪边吹了,那些个爱财的下人对三院也不再来讨些银钱。
自从姜正礼好之后,姜家后院的人在背后多有议论。别看姜家后院将近上百人,可主子就那么几个, 剩下光跟着正主身边的二层主子都是几十人。
这些人有的跟主子几年,有个跟着主子几十年,说是主子肚子里蛔虫都不为过。
院子里的人都感觉姜家的风吹得不对,只有那羌氏仍每日拿着钱要小厨房给自己丈夫花样弄吃的。
这日早起,他刚为黄老汉又将那最末的水送来,正在屋内散着头发,摔杯子骂人,那一地的碎渣子,正巧让进来回话的贴身小厮石果儿踩到。
他‘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上,满手的血。
姜正亚道:“你不通报,便往我这厅上胡钻什么,看你那着急得样子,是碰到鬼了么?”
那石果儿是从小跟着姜正亚的身边人,最为忠心。知道三爷自从腿断之后,性子变得异常暴躁。
只要不顺他的心,他非打就骂,好几个都受不了这三爷这性子,看在银子的份上忍着,只是常常背后发作。
只有这石果儿最为忠心,见有人背后嚼三爷的舌头,便上前说项驱散。慢慢那些个下人便称他做石狗儿。
这石果儿早上听又有人背地里说三爷,便上前道:“咱们做下人的,还是不去议论主子,你们几个又不是我们三院的,哪里晓得我们三爷说的就不是真的?”
就见一高个仆妇,挎着菜篮撇嘴道:“哎呀~ 石狗儿,你天天在三院里转,也就能再说我们两遭了,再过几日,你怕是想见我们这些阿姐们都不能够了。”
石果儿讪笑道:“阿姐说哪里的话,咱们整日在一起说话,哪里就见不到了?难道大姐听见什么风声不成?快和我说说。”
另一麻脸的仆妇道:“看你这猴儿平日里乖,我也告诉你个真着。你们三老爷怕是不保了,你们在院子里怕是要待不住了。”
石果儿听这话头不好,立马填了些好话问这几姐姐,才知道。
这几日老太爷和大爷二爷日日关着门说话,老妇人日日从早闹到晚又不能出院子,今日早起外面的人听老夫人喊了一句‘你们竟这么狠心要将他们赶出去,干脆连我也赶出去罢了’
众人都猜这赶出去的是三老爷,这才都在院子里议论。
石果儿听这话立刻回来报,哪知刚进门就摔了一跤,他也顾不得疼,将自己在院子里所听的一股脑趴在地上的渣子上全说了。
那姜老三听后,只见他胸腔起伏,暗自运气,沉默半晌眼神一暗道:“我不信爹娘真这样你狠心,来人,抬藤床来~。”
自从姜正亚断了双腿,姜老太便让人做了这胡床和拐杖。只因姜正亚不愿让人说他是个瘫子,所以从未用过一次,今日听石果儿说的这样真切,便披头散发,面如死灰露着依旧肿胀双腿躺在藤床上,让人往姜老爷院子里抬。
院子里人见三爷躺在藤床上,四个小厮抬着,都伸头去瞧,走过的地方都有人在背后议论。
姜老太听三儿子来了忙让下人扶着起身去接,姜太爷心腹猛然一抖急咳几声。
等再见这三儿时,只见姜正亚披头散发,跣足赤脚,面色灰白,两片嘴唇青紫,一身内衣松着腰带,棉麻宽裤卷到大膝盖以上,膝盖以下,搀着夹板。
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如霜如剑,死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亲爹。那样子整个就是一个活死人。屋子里除了姜老太的哭声安静无比。
姜老三见了父母,仍低头见礼道:“儿子不孝,数月不曾拜见爹娘,请爹娘宽宥。”
姜老太双手颤抖着不敢摸三儿子双腿,只摸着儿子的头发流泪。见儿子头蓬头散发,让身边的阿娘仆妇拿梳子来,轻轻要给儿子梳头。
却被姜正亚用手挡开,眼睛盯冷冷看着姜老太爷道:“爹,听你要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扫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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